陆明峰没有再理,习惯了这位世子的油腔滑调和不知所谓。 见陆明峰不理,牧亭煜问道:“对了,陆大人说要送阿梨一份礼物,是想要送什么呢?” 说着,他的目光转向那边的虎笼子:“难道是这位朱大人的脑袋?” 陆明峰掀起眼皮,朝朱岘看去。 朱岘闻言,也抬头朝他们望来。 “不过这位朱大人若真通敌卖国,陆大人舍得轻易杀掉吗?”牧亭煜说道。 陆明峰笑了,慢声说道:“通敌卖国,重要吗?” “难道不重要?” “陛下连京城都不要了,朱岘能卖什么?” 牧亭煜挑眉:“那朱大人的意思……” “朱岘这颗脑袋只是附赠,”陆明峰看着朱岘,说道,“我要送那阿梨的,是一盆冷水,该有人削一削她不知天高地厚的锐气了。” · 长街到处都是寻人的兵马,杜毅也亲自去寻了。 夏昭衣寻了一圈,没有找到杜毅。 她看着完全失控了的局面,再抬眸看向尚还在幽光里的大将军府。 “阿梨姑娘?” 夏昭衣抬头,是沈冽的手下,手里握着未出鞘的刀。 手下从房檐上下来,说道:“阿梨姑娘,你回来了。” “怎么只剩你一人了。”夏昭衣说道。 “他们去寻人了,我们明日午后便走,我不放心朱大人,所以回来看看。” 夏昭衣点头,收回目光。 “这些人,是阿梨姑娘唤来的吗?”手下指的是北府兵。 “不是。”夏昭衣说道。 她宁可他们不来。 “那阿梨姑娘现在要做什么,”手下说道,“有没有在下能帮的上的?” 夏昭衣抬眸看他,顿了下,说道:“我在找北府兵的杜都尉,我寻不到他。” “杜都尉?”手下忙道,“好,我这便去!” 能让眼前女童开口寻帮忙是件极为不易的事,手下应声后便直接离开,唯恐女童改口又说不必了。 夏昭衣看着他离开,沉了口气,转身往另外一边,继续寻人。 找了好久,仍是没有找到杜毅。 宋倾堂在暗巷里站不住了,将坐骑藏好,跑出来找她。 夏昭衣接过宋倾堂递来的干净手绢,没有去擦额头的汗,而是呆愣愣的看着那些北府兵。 “现在即便找到杜都尉,劝说他离开,也已经来不及了吧,外边这么大的动静,镇国将军府不可能听不到。”宋倾堂低低说道。 “对,”夏昭衣声音有些沙哑,“外面这些纷乱,陆明峰都听得到,而北府兵闹得这般声势浩大,燕云卫和方城卫他们又岂会不理。如今敌我双方,这边已彻底乱了,前有朱大人在对方手里,后有京兆守兵们正在赶来,而杜都尉,”夏昭衣拢眉,“他应该已经出事了。” “我去找人,”宋倾堂说道,“没有杜都尉,总还有能主事的人,没有主事的人,便我去主事,你别担心!” “你别去,”夏昭衣拉住他,“如若杜都尉没死,天荣卫以他的性命要挟,你说北府兵的人会不会把你的脑袋砍下来递上去?” 宋倾堂一顿。 “你先回去,”夏昭衣说道,“我去钱府探一探。” “你也别去,”宋倾堂立马道,“那太危险了!” “于我不危险,他们抓不住我,”夏昭衣声音有些沉重,“我只怕朱大人出事。” 宋倾堂见惯了她从容自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丝毫不掩低落,他不由心下揪紧:“阿梨……” “你想个办法去找一个能主事的人,北府兵的人不能久留了,他们没必要枉死于此,”夏昭衣说道,“我先走了,你保全好自己,若有任何不对,切记速速离去,半个时辰内若我没回来,你别再等我。” 话音方落,她见到沈冽那手下回来。 “阿梨姑娘!”手下一靠近,便急促说道,“我寻到了杜都尉的尸体!” · 杜毅死于一处暗巷,除却杜毅,还有四名近卫和一名校尉。 手下不敢立即声张,第一时间回来找夏昭衣。 尸体死了已有一段时间,死的悄无声息,六人皆是从后面被人捂嘴抹脖,身手极为利落迅速。 夏昭衣让宋倾堂去喊人,让他带着北府兵的人马尽快离开,她则寻了一处荒败院落,在满是残叶的台阶上坐下,疲累的趴在自己的膝盖上。 沈冽的手下沉默跟着她,看着女童清瘦的脊背,不知能说什么。 良久,夏昭衣终于坐起,抬眸望着满庭萧索,神色仍是落魄。 “阿梨姑娘……”手下轻声唤道。 “从朱大人落在他们手里开始,我便输了,”夏昭衣说道,“陆明峰没有必要以这样的方式杀掉杜都尉,也许他是杀给我看的。我今夜去过的所有地方都有他的眼睛在,他把我的狼狈全看在了眼里。” “那并非狼狈……” 夏昭衣拿出六枚古旧的龟币,垂眸看着它们。 此前五日,她共测十一卦,其中九卦大凶,剩余二卦,一卦为未知,一卦为抉择。 这不奇怪,乱世不凶,那谁凶。 现在,所有的主动权全在对方手里,这样一盘受制于人的对弈,她如何能解。 甚至,朱大人现在究竟是生是死,她都不知道。 虽然让那两个传令兵去传话,说朱岘通敌卖国,但信与不信,都在陆明峰,更或者,也许陆明峰根本就不在意朱岘到底有没有通敌卖国。 今夜北府兵在外头的一切,看在陆明峰眼里,或许就是一场闹剧。 可不怪北府兵,他们怎能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