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衣眨巴了下眼睛,微微一笑。 小道士摸摸自己的脑袋,意识到话说的不太对,说道:“失礼,失礼,我有些太冒犯了,这话说的不应当……” “藏逸小道长好。”夏昭衣说道。 “你还认得我?”小道士讪讪笑道,“喊我小道士就好,小道长不敢当,对了,你是为了那匹马儿来的吧,来,进来。” 小道士往旁边退开几步。 后门空旷了很多,当初积累在地的木材和晒着的粮食都不见了。 夏昭衣跟在小道士身旁,随他往马厩方向走去。 小道士几次回头看她,好奇她这半年去了哪,过的好不好。不过看得出她神情低落,笑不达眼角眉梢,唯恐揭她伤口,便没问。 一路清冷,除了路过的两个小道士,没见到其他人,夏昭衣说道:“清源道长可回来了。” “嗯,我们师尊半个月前刚回来,不过眼下又去山下了,不定要后日才回。” “他去山下做什么呢?” “山下太乱了,山下那伙恶人几日前在丰和县里烧杀掠夺,师尊便带我师父和师伯他们一同下山,看看能不能帮上点什么。” 夏昭衣点头,说道:“接下去的数月,说不定要更乱了。” “对,那群恶人真的太歹毒了,那些流民就是他们张罗来对付皇上的,刚把皇上赶走,他们就过河拆桥,又将那些流民给赶跑了。师兄说,下面遍山遍野都是尸体,观主怕我们吓到,严禁我们下山,山腰都不给我们去。” “把皇上给赶走?”夏昭衣说道。 “对啊。” 夏昭衣笑了笑。 李据是被人赶走的吗? 不,他并没有力战相抗,他是不战而退,是灰溜溜逃跑。 但历史都不是一家之言,更不提口口相传的流言。 也许,有人就是骨子里割舍不下天子情怀,就是接受不了被遗弃,或者,就是看不清现状。 可能百年后的某个野史里,说不定李据还会是一个爱民如子,憾而离京的良君呢。 在马厩见到青云,长了不少膘。 青云还认得她,蹭着她打响鼻。 “你长高了好多,”小道士说道,“刚才没太明显,现在站在马儿旁边,你好像拔高了一个肩膀。” 夏昭衣微笑:“我还会再长的。” “乱世了,”小道士叹息,“你尽量往江南去,那边离北境远,又富足。” 夏昭衣拿出一个暗绿色小锦盒,递去说道:“这个赠你。” 小道士接来:“这是何物?” “日后有什么心愿,你将此物交给清源道长,清源道长会告诉你的。” “你之前送我的小香囊太好闻了,现在还有余香,我可喜欢了,”小道士摸着光滑的锦盒表面,发现是丝绸,“清源师尊脾气怪怪的,我有时候都不太敢同他说话。” “一物降一物,”夏昭衣微笑,“我认识一个脾气比他更怪的老者,还是清源道长想攀交数十载,但始终不得机缘的。” “谁呀?”小道士好奇。 夏昭衣笑笑,牵着缰绳的手挥了挥:“我先走了,有缘再见。” 离开后山山门,空中云海似白马,随风而奔,夏昭衣转眸看向身旁乖巧温顺的青云,轻声说道:“半年多过去了,发生了好多好多的事。” 青云轻扬马头,算是回应。 夏昭衣抚了抚它,说道:“我们走吧。” · 夏昭衣没有选择最近的路,而是挑了一条极其遥远的山道,绕开京城的所有官道系统,自安江东边去往龙担山,沿路下来,几乎遇不到人。 除了远,他们的速度也很慢,本数日可到的路,硬是走了十几日。 待回到龙担山,山下许多花儿都开了。 老佟和支长乐不愿去元禾宗门吃白饭,二人留在山脚几户村庄帮忙干活。 夏昭衣将坐骑留下,牵着青云回去,上山时已近黄昏,一个门人远远看到她,出来相迎。 支离听闻她回来,第一时间跑来找她,寻到她时,她正趴在山院后崖的凉亭石桌上。 风很大,夕阳的金光染着六角飞檐,小少女单薄的身子在阴影里半明半暗。 支离走上前去,说道:“小师姐。” 夏昭衣回眸望来,微微一笑:“支离。” 支离皱眉,走到凉亭下,看着她的眉眼:“小师姐,你不开心。” “嗯,”夏昭衣说道,“因为我失败了。” “失败了什么?” 夏昭衣笑了笑,看向远处的尽合峰。 她的目光眺的极其遥远,长风拂过群山,整个天地仿若都能装入她的眼中。 “我此次去京城想做的事情没有做成,我失败了。”夏昭衣说道。 “莫非是那位朱岘大人,他出事了?” 夏昭衣点头。 支离心绪变沉,在旁边坐下。 这几日,老者和老宗主都在千秋殿,那些传信的鹰隼便也去了山下,支离好多事情都无法知道。 “我在京兆府两日,却没有发现异常,是我的疏忽,”夏昭衣小声说道,“而后,所有都乱了,我一直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小师姐是人,不是神。”支离说道。 “是……背叛。”夏昭衣说道。 “谁的背叛?” “三年前,翁迎将军的大定军,左路军叛变了,”夏昭衣说道,“如今,我所钦佩的那些仍在京中守城的将士,他们也叛变了。” “小师姐,不要难过,既然外面都不是好人,那以后我们便不信任别人了,”支离说道,“以后我们一直跟在师父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