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乌云苍苍,夏昭衣和支离连着跑了十三圈,最后爬上山,在山腰凉亭歇息。 支离双手撑在大腿上,气喘吁吁,夏昭衣相对好点,缓过来后,她边以巾帕擦汗,边去往崖边。 该是日出的时候,但积压的云海遮住了日头,天地一片黯然。 “我听闻近期有大军调动,”支离走来说道,“驻扎在安江的几支兵马可能要去牟野,但看现在静悄悄的,半点动静都没有。” “这两日征兵,可能还在补充人手。”夏昭衣说道。 说着,她的目光望向她的小院外。 桃花层林外,一身黑衣,背着大剑的男子在远处盯着小院门口。 支离也望去,唇角一勾:“这都两天了,这人就没怎么离开过,不愧是郭家训出来的暗卫。” “等下就会离开了。”夏昭衣说道。 “嘿嘿,”支离乐道,“到时候看看他的功夫怎么样。” “你先回去吧,”夏昭衣侧头看着支离,说道,“清阙阁替我们找来的那些人可能快来了。” “好,”支离点头,“你午时回来吗?” “我未时再回去。”夏昭衣说道。 “好吧,那小师姐放心,一切有我呢,我会处理妥当的。” 夏昭衣点头:“嗯。” 支离走后,夏昭衣又站了会儿,转身去到凉亭。 今天是征兵最后一天,附近几个村庄和乡野的氛围已不如之前那么紧绷严肃。 隔江对岸炊烟袅袅,哪怕快下雨,依然有渔民出门,划着扁舟陆续离开。 同时,他们这岸的船只也在变多,有不少人在附近靠岸,有扛麻袋的,有担竹筐的,脚步匆匆往乡道上跑。 快到巳时时,天空落下绵绵雨丝,渐渐变大,为省船钱而徒步攀山的赶路人遮着头顶,跑来亭中躲雨。 夏昭衣起身,为他们让出位置。 来的人越来越多,雨却没有半点要作歇的意思。 又过去小半个时辰,来了一对三十来岁的男女,衣着质朴,看上去像是兄妹。 亭里的人已经聊了很久,说日子一天天过的跌宕,有时觉得好起来了,有盼头了,没多久又打上一场仗,那些来收口粮的人,恨不能把他们的米缸给刮掉一层漆。 中年兄长站在凉亭一旁,听了阵,兄长说道:“宋致易是叛军,他的野心就在那,想要他不打仗,除非其他人把土地乖乖给他送来,否则不可能。” “可不敢胡说。”一位老大爷忙说道,“你在这说这话,可要将我们全给害了!” 夏昭衣听到那兄长的说话口音,回过头来。 一旁的妹妹眼角余光见到,抬眸朝她看去,不由眼前一亮。 少女一身玄色劲衣,身姿挺拔,脖颈纤长,袖子上卷着,露出半截白皙如藕的皓臂,五官秀美,姿色天然,看上去似乎雌雄难辨,但妹妹仍能一眼认出是女子。 这样一个安静清冷的妙人,立在一众朴素敦厚的农家人里,气质豁然拔出。 夏昭衣见对方打量自己,没有半点不喜,反倒唇角莞尔,冲她笑了笑。 不笑则已,这样一笑,耀如春华,妹妹不由被感染,忍不住走去,微笑说道:“小姑娘也是因赶路而在此躲雨?” “嗯,”夏昭衣说道,“姑娘好,姑娘打哪儿来?” 妹妹笑笑,没有回答,而是说道:“小姑娘进来点,这边雨水容易溅入。” 夏昭衣点头,又是一笑。 近看着实好看,巴掌大的脸,冰肌玉骨,精致明艳,虽仍不及许多出了名的大美人来的摄魂夺魄,但放在这乡间田野,也是首屈一指的美貌,更不论这气质,放眼天下也谁都不输。 “我们是来寻人的,”妹妹说道,“你应该知道那边三岔口拐上来,有一座荒坟吧。” “你们是来找齐老先生吗?” “看来来寻他的人还不少,”妹妹笑道,“齐老先生近些日可有出现?” 夏昭衣摇头:“没有。” “我同兄长是来学治水的,”妹妹轻叹,“前一年和去年,我们都来过,前一年他提前数日上的坟离开了,去年我们来的及时,却和他错过了,着实遗憾。” “如何错过的?”夏昭衣说道。 “他连着两夜都是半夜上的坟。” “……” “这性情……怕是见了他,都未必肯教我们什么吧。”妹妹又叹。 “不会的,”夏昭衣说道,“遇见即是缘,他会教的。” “小姑娘是本地人吗?”妹妹笑着看她,“听你口音像,又不太像。” “我家就在山下,这几日你们若无处可落脚,倒可去我家一歇,家里空房多,多住几人也无妨。” 妹妹一喜,但很快掩去悦色,说道:“怎好打搅,你一个小姑娘带陌生人去你家,你爹娘可会说你,左邻右舍怕也会有微词。” “无妨,”夏昭衣淡笑,“我爹娘已不在了,左邻右舍不会将管闲事的手伸到我这的。” 妹妹点头,不过平静下来后觉得未必可行,一见面就邀请别人去家里做客的行为,得提几分谨慎才可,于是说道:“我与兄长有亲戚在此,我得同我兄长商量下,看是去亲戚家方便,还是住在这山脚更方便……” “好,”夏昭衣说道,“我家就在江边,门前门后皆是桃林,下去后所见最靠江河的那一座小院便是我家,很好寻的。” “多谢小姑娘,对了,敢问小姑娘芳名?” “阿梨,”夏昭衣一笑,“梨花的梨。” 妹妹觉得有些耳熟,不过阿梨这样的名字,耳熟也不奇怪,天下同名之人那般多。 “我姓苏,我叫苏玉梅,我兄长叫苏恒。”妹妹说道。 夏昭衣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