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里路,对于马队而言,不过小半天功夫。 不过夏昭衣没有马上去徐城,她想先去附近村庄走走。 苏玉梅也想去看,夏昭衣便和她一起,再带一个詹宁,三人离队。 比起天地迎春之凉风暖意,徐城周围的村户乡里愁云惨淡。 她们走了一个时辰,一直到南长庄,才有人热情招待。 院子里坐着很多人,正在晒太阳闲话家常,她们被热情欢迎进去。 好客的主人端来大碗茶水,水上所漂鲜嫩茶叶,是刚炒出来没几日的。 苏玉梅接过碗来,惊讶说道:“黄大娘真豪气,这茶叶若是精心包装一番,卖到商行里,怕是少说也要五钱银子。” 黄大娘笑:“你们是远客,当然好招待,再瞧这位姑娘,气质脱俗,一看便不是常人。交个善,谋个吉利!” 苏玉梅随她所指看向夏昭衣,笑道:“黄大娘好眼力。” 院中所有人早便在那悄悄打量少女。 少女生得娇美,肤白若凝脂,静又如春花照水,尤是那垂眉喝茶的模样,宁静沉和,画中走出来一般。 因黄大娘这话,众人笑开,都道定是书香世家才能养出这样的姑娘来。 夏昭衣唇边淡笑,没有接话。 苏玉梅开始打听她们刚来时,众人正在讨论的话题。 妇人中最爱讲是非的一位大婶,立即将才发生的聂小娘子昏倒的事告诉她们。 苏玉梅好奇:“那位宫里的公主在徐城?” “有些时日了,”大婶说道,“来收我们农户们的田庄和产业。凡是她看上的,她都想收。” “但是她啥都看得上,每个农户的产业,她都想要。”另一个妇人小声补充。 多的,她们不能说了,只能说“事实”,不能作评论。 苏玉梅了解,点点头。 但大婶那边一开了个头,其他人却没有办法停下。尤其黄大娘回来坐下后,忍不住又说起刘家村桑农们的事。 除了刘家村桑农,还有石桥道坡的经冬老甘蔗,以极低价格将全村的甘蔗都给收走。 以及那些蜜场,公主也全都要收。 许多山野土穴的野蜂蜜,公主说那是朝廷的,不得再私采。并开始追究以往去采野生蜜的农户,十倍罚钱。 说着说着,又说到在来明台县之前,这位公主一直在河京吃商户,从河京一路吃到熙州府,前些时日才来得明台县徐城。 平时大声嚷嚷说话的村妇们,在说这些事情时小心翼翼。一人说漏嘴,差点说了个“强行霸占”四字,把她自己吓得心跳狂奔,脸色惨白。 苏玉梅却忍无可忍,咬着牙道:“这就是巧取豪夺,强行霸占农户和商户的产业。” 这话宛如平地之雷,众妇人忙道:“嘘!” “姑娘啊,这话不兴朝外说!” “会出事的!” “我们会跟着遭殃的!” “我不说了,”苏玉梅见她们吓坏,忙道,“我不说便是。” 收回视线,她朝夏昭衣看去。 少女全程安静听着,没有说一个字。 待苏玉梅望来,她淡淡一笑,眼眸明明如月。 “嗯,不说,”黄大娘道,“喝茶,我去给你们换热的。” 之所以舍得这么好的茶叶待客,多少也与这茶叶明日还是不是自己的有关。 兴许,明天就“抢”到她们南长庄了呢。 杨富贵和李满他们暂时还未进城,众人就等在被收走完甘蔗的石桥道坡的茶棚里。 农户们才经寒冬,又来寒冬,一车一车甘蔗被拉去十里外的饴饧作坊,很多人坐在路边哭。 杨富贵他们不好上去问,都是外乡口音,这会儿能不多说话,就不多说话。 等着等着,有几个砍柴人在旁边喝茶闲聊起来。 一开始没人留意,直到他们几人吵了起来。 “你放屁,我亲眼看到是个男的,二十来岁,好看得跟个神仙下凡一样!” “是女的,两个都是女的!可好看的姑娘!” “你说得是南长庄吧?” “是啊,黄大娘端了茶去招待的,我就打那经过!” “我说得也是南长庄,那是男的,男的!!” …… 几个砍柴人吵得面红耳赤。 杨富贵收回视线,很轻地说道:“是在说阿梨姑娘吗?” “二小姐是女的啊。”夏松越说道。 “你瞧瞧他,”陈定善指着非要说见到两个男人的砍柴人,“咱们二小姐如花似玉,被他认成了男人,还在那边跟人叫板。” “不理不理,”夏松越道,“喝茶吧。’ 陈定善怀里的大小胖,却在这个时候忽然探出狗头。 众汉子低头看去。 大小胖明亮亮的眼睛四下张望,忽然朝着一个方向“汪”了一声。 众汉子循着那个方向看去,只有一列推着甘蔗经过的老农。 “这小家伙,叫嚷个什么呢。”夏松越伸出大掌,在它脑袋上摸了一模。 “欸,是那人,”陈定善看着甘蔗另一头刚蹲下的大汉,“咱们在朱家沟村客栈里碰到的。” 戴豫才蹲下问话,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他一面递手帕给老农,一面惊讶:“啥?多少钱给收走的?” 老农捂着脸哭,不想再说话。 戴豫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又去同其他人打听。 陈定善垂下头,看着小大胖还盯着那大汉看:“这狗崽子,好端端怎么这样呢。” “不定是看别人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