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离循目看去,愣了。 “哪里是人,”支离说道,“那是死人。” 火势不大,零零散散着于潮湿的草木上。 而落在地上的火把,上面的火将灭未灭,苟延残喘。 “死得是谁,”聂清凌很轻地说道,“会是谁干得?” “你知道我不可能知道,我没下来过,走,”支离拉她,“去看看。” 聂清凌垂头看向被支离紧紧握着的手。 方才情况太紧急,她顾不上,支离一将她松绑,她慌慌张张便跟下来了。 现在看着他修长的手,连温度都变清晰。 聂清凌挣扎了下,试图抽出,却遭到少年更用力地紧握。 “你干什么?”支离回头看她。 “男女,男女授受不亲,”聂清凌声音很低,“你别拉我。” “荒唐,”支离浓眉一皱,一把扯她,“走。” 聂清凌踉跄:“可是……” “可是什么,我师姐还在上面掩护我们离开呢,谁给你可是。” “但是……” “你别说话。”支离蛮横地打断她。 聂清凌只好抿唇。 一路往火光方向走去,极其不好走得“路”,换作平时,聂清凌根本不会涉足。 眼下被支离所牵,她步伐竟也变快变稳。 好几次觉得要摔下去,都能最快时间得到照顾。 等回头去看,近乎垂直的山壁,竟被她这么走下来了。 “好多尸体,”支离望着前面哗啦啦倒下的一片,“何人所为。” 越走越近,聂清凌看清晰这些尸体,顿时掩唇,一声低呼。 见支离回头看她,聂清凌颤着声音说:“我,我并非故意一惊一乍,你莫怪我。” “你是深闺小姐,见到这些尸体被吓到才是正常,有何可怪。” 聂清凌惊讶得望着他。 “不过我想从这下去,你可愿意?若你不愿,便换条路。”支离又道。 “没,没事,”聂清凌鼓起勇气,“我就跟着你,我不怕。” “那成,走吧。”支离牵着她往下。 聂清凌垂下头,脸颊浮起红晕,目光恰看到被他紧握着的手,一颗心脏蓦然狂奔。 不过很快,这种心动心跳,变成了惊恐心跳。 满目破碎的尸体,和缓缓凝固的如泼鲜血,让她脸色迅速苍白,双腿快支撑不住,几欲昏阙。 到后面,她自己想掐自己的人中了。 山上下来得两个人,让戴豫迅速藏起。 看清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年轻,两人的手紧紧相牵着。 戴豫皱眉,沈冽的意思是,一个不留。 但是,这对是来幽会的吧。 不杀,会不会说什么出去。 若杀,他们很无辜。 支离一路下来,逐一细看伤口,平滑整齐的口子,定是难得的利刃。 “你很怕么。”觉察身旁快昏过去的聂清凌,支离沉声问道。 聂清凌看着他的侧容,颤声道:“没关系,你不要当我是拖累,不过,你看出什么了吗?” “看这条路的去向,若非这些官兵横死,我和师姐定要腹背受敌,我便不可能这么轻易将你带下来。” “会不会是你师姐的人?” “师姐没说,可能不是。” “好,好……”聂清凌恍恍惚惚应着。 支离却蓦然一凛,目光如鹰隼,顷刻朝戴豫所藏身的大树望去,高喝:“何人!” 戴豫握紧大刀,这声音,这口音,怎听着有几分耳熟。 顿了顿,戴豫自树后走出,面容阴沉,看向这一男一女。 支离双眉扬起,眨巴眼睛:“啊!你……” 戴豫紧紧看着他,脑中思索。 “你,你……”支离又是这样说道,到喉咙了,却喊不出来。 他一把松开聂清凌的手,顷刻掠至戴豫跟前,欣喜道:“是你,你!” 戴豫被他弄得急死了,叫道:“某姓戴,你是谁,快说。” “我是支离!元禾宗门上我们见过的,你是沈大哥的亲随!”支离开心地说道。 “是你啊!!”戴豫大喜,“哎呦我去,支离啊!” 两个人当初也没多熟悉,说得话可能十句都没有,这会儿见面却着实激动喜悦。 戴豫抬手一比划:“当初你个子在这,现在个子都高出我肩膀了!” “再长高一点,就能保护我师姐了!”支离说道。 “哈哈……”戴豫拍他臂膀,“行,壮实,结实!不过,阿梨呢?” “我师姐在山上,她掩护我先走!” “这哪吃得消,”戴豫一急,抓起大刀,“我先去找她!” “别!”支离拉住他,“只要我一离开,师姐就能全身而退,人一多,师姐反而有顾虑。” “那她如何知道你离开了?” “我跟她说,我若遇上危险,我会大声叫唤,我如果一直没叫唤,就说明我安全了。师姐会算时间,待差不多了,她便走。” 戴豫点头:“倒也是个办法。” “沈大哥呢!”支离忙问,“我的沈大哥呢!我想死他了!” “你瞧!”戴豫朝那些尸体看去,“少爷杀了他们之后,便去将那些官兵引走,不然这里哪会如此冷清,这漫山遍野,可能全是火把和官兵了。” 支离看回那些尸体,愣了一愣,再往后面的出山口望去。 那具被大刀自后背穿透的官兵尸体,以诡异姿态摔在远处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