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石头停下,回音也停。 “是石阶,”夏昭衣说道,“东南角落,深八丈。” “你来。”沈冽递来一块石头。 夏昭衣扬手,找准角度朝那头扔去。 石头滚啊滚,滚啊滚,余音传回。 “可以确认那边没有尸骸,未听到半点撞击骸骨之声。”沈冽说道。 “师父说起月唐观时,是数百年前的事了,”夏昭衣眉心轻拢,“却不知此地是否真与龙渊有关,若无关系,我们不过一个过客。” 思及此,夏昭衣想到沈谙,转头看向沈冽:“沈谙,可写信给你了?” “没有。” “我在他脸上刺了一刀……” “你刺他哪都可以,我不拦。”沈冽朝她看来。 夏昭衣低笑:“亲弟弟。” 沈冽也笑。 夏昭衣拾起一块石头,又丢了下去。 这次没有刻意去找角度,石头落在那些骸骨上面,敲击声虽清脆,但也轻飘飘的。 夏昭衣起身,说道:“罢了,有关无关,我们一时都做不了什么,下面空气稀薄,火都撑不住,更论你我。” “但这声巨响蹊跷,”沈冽道,“何种情况下会让一处巍然不动的巨山内部,忽然发动机关?当年在千秋殿,乃瀑布降水,因大水车牵动,不过此处内部,不像有水。” 夏昭衣皱眉:“一时不解,我们慢慢想吧。” “嗯。”沈冽朝暗道下方看去,心里总觉不安。 二人离开大殿,天色仍尚早,约莫巳时都未到。 夏昭衣让沈冽先去睡,沈冽不想,但最后仍是去了。 夏昭衣便在湖泊另一处坐下,望望山,看看瀑布,再眺一眺天的尽头。 追兵们在巳时四刻左右,出现在栈桥的另一头。 到这边山头的人不多,只有二十来个。 世人恐高者,十之八九,如此长的栈桥悬空而设,摇摇晃晃,光是往下看,都让人心生胆怯。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要不要去。 几人拿不定主意,一人忽然看到下边瀑布旁的山岭长道上,一个人影缓步而行。 “那半山上是否有一个人影!”士兵叫道。 众人随之望去,当真是有。 却不是少年少女之态,而是一位三十五六岁的清癯男子,一袭紫灰色衣袍,大袖翩翩,看不清他的五官,只见他一手提篮,一手竹杖,缓步慢行。 “此人是山中居住之人吧。” “那边有路,我们可不绕这栈桥而去,我们从下面的山岭过去?” “这人,好生诡异。”一个士兵紧紧盯着那个清癯男子。 “诡异”二字,大白日的让所有士兵莫名心生寒意。 “休要乱说。” “好端端一个人,你说他诡异。” 士兵指去:“他竖着道士头,却穿着一双绣花鞋。” 众人皆看去,隔得太远,视线不如这位士兵好。 但是很快,此人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走了,哪有什么诡异之人。” “山上隐居者罢了,我们从另一条山岭过去,便不走这边了。” “走吧。” …… 士兵们说着念着,掉头离开。 下午未时,沈冽在木板床上醒来。 自厢房中出来,却不见少女倩影。 他早上煮水的地方,一堆咕噜噜冒泡的声音,她不知从哪又找到的两个盆,一锅鱼汤,一锅蒸鱼,一锅沸水。 沈冽东西一番张望,不见她。 他特意砍下来给她的树杖,搁置在鱼锅一旁。 “阿梨?”沈冽很轻很轻地唤道。 无人回应。 沈冽浓眉皱起,转身跑去今日那座大殿,空无一人。 他出来后将所有厢房都寻去,依然没有她。 其余大殿没有,水道湖边没有,整个山头的每一处,都没有。 沈冽回到鱼锅旁,深邃眼眸迷茫四望,不知她去了何处。 这时有所感的,他转过头去,见她之前所坐的石头前,用树枝写了一行字。 沈冽快步过去,顿然如释重负,而后啼笑皆非。 “屋顶风景不错,上去小睡一觉,勿担心。” 哪座屋顶,却是没说清。 沈冽身手矫健,但对于这种斗拱式檐角,他在攀爬翻越上,完全比不上少女的熟练轻盈。 寻了好几处,终于在一座大殿屋顶,看到平躺熟睡的夏昭衣。 大约实在受不了身上的血衣,她将外衣脱了,里面的长衫仍旧染血,但比起外面这件要好很多。 她就这么姿势随意,丝毫不讲究的躺在盝顶上的平顶处,任由春日阳光洒落身上。 世人眼中,女孩子如此模样,会被批一句不知矜持。 沈冽在一旁看着她,却倏然展颜,笑意恣然畅怀。 矜持是什么? 他所爱慕的这个女孩,在山山水水中长大,身上的优雅从容,非贵族门庭中长年规整的仪态。 她的高贵清雅,是天地悠然,世外闲适,是高山流水,白鹿青崖,世间女子能有几人拥此灵气,如她这般清和潇洒。 黑眸落在她的血衣上,沈冽悄然过去,将衣裳拿走。 太阳落山后,夏昭衣被山顶凉风所吹醒,沈冽坐在下面磐石上削木枝,便听上面一声很轻的低呼。 沈冽迎着晚霞抬头,刚睡醒的少女小跑至飞檐上:“沈冽,我的衣裳被吹……” 她微微偏头,看到沈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