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灵的手在衣柜里的精美衣裳上滑去,挑了一条莲花锦绣双色芙蓉底长裙,又挑了条乳烟缎水绿如意腰带和淡绿色披帛。 她回身询问绛眉,得到后者轻轻懒懒的点头,表示可以。 赴世论学,大场面,但因身份问题,绛眉想去也去不得。不过,今日所要干得大事,格局上可能比不上赴世论学,但是对于衡香而言,不管是当官的,做生意的,是读书人还是市井走夫,都将犹如一场大地震。 绛眉缓缓梳着自己的头发,百灵过来后接手,问她今日喜欢何种样式。 “你手巧,都可。”绛眉说道,一双美眸若有所思地望向远处的东平学府。 房门忽被人敲响,百灵过去开门,云杏一脸兴奋,迈步进来:“娘子,昨夜那杀鸡儆猴果真有用,一个新来得果儿可算是想通了。” “想通便好,”绛眉淡淡道,“正巧刘商主那来了位贵客,刘商主昨夜问我有没有鲜货。” “那还真是巧了,不过,今晚就出货的话,她那气色不知能不能养回来。” “女人只要一上妆,哪有气色不好的,”绛眉看着自己在镜子里精致小巧的面庞,说道,“不过还是得小心点,谨防她有诈。” “奴婢懂,”云杏娇笑,“奴婢现在去弄个补汤给她,再提点提点,调教一番。” “去吧。”绛眉说道。 这个点,廉风书院门口已经人山人海,比昨日还要盛大空前。 不过据说程序礼节会很简单,杨老院将亲自出来,祭天祭祖之后,便盛邀文人去曲河苑。 巳时还未到,越近廉风书院门口的地方,越水泄不通, 余小舟站在自己的板车上,举目四望。 别人在看廉风书院大门,尤其是对着那青铜编钟继续讨论它的年代久远,故事编出一个又一个,但余小舟只在人群里找人。 昨天跟踪那个跛脚,跟踪一半便失败了,他在想这个人会不会再回来。 以及昨天跟踪失败后,他回去卿月阁,有人出来开门,一张很是凶悍严肃的脸。这人在听闻他打听康剑伤情后,一句话不说,直接将门关了,余小舟甚至都来不及说这个跛脚男的事。 最近发生的事情真是奇奇怪怪,还有,余小舟真的好担心他的康大哥。 “让开!”一个凶巴巴的声音忽然响起。 余小舟来不及回头,有人在他的板车上踹了一脚,他正站在上头,猝不及防的摔在了地上。 不待爬起,那人直接把板车踹了出去,撞到别人身上。 被撞得人大怒,但一看这些人,大气都不敢出。 把余小舟的板车踹开后,余小舟才看到,后面是一辆华丽轿子。 轿子经过他刚才板车所放的位置,往蔚亭阁酒楼抬去,余小舟愤怒地盯着轿子,直到看到轿子上下来得大美人,他只觉眼睛大亮,愤怒都似消了一半。 不仅是他,周围大多数人的目光都看着这座轿子和轿上美人。 余小舟听到旁人在说,这是燕春楼的绛眉姑娘。 “此前不喜抛头露脸,自从赴世论学之后,可比谁都活络!” “听说她攀交上了不少达官显贵呢!咱们衡香这座小庙啊,留不住这尊大佛咯。” “不就是个骚娘们,当婊子的还以为自己比谁都尊贵,不要脸,呸!” “你以为呢,这些个贱货,一个比一个下贱,那屈夫人,那赵宁,还有这个婊子,哪个是好东西!” …… 赵宁两个字,让余小舟朝他们看去。 赵宁在衡香,一直都有很多人喜欢,因为她出手阔绰,时不时照顾别人生意,而市井走夫们更是喜欢往宁安楼所在的通临街去,但凡遇上什么事,宁安楼临时招募人手,那待遇绝对不差。 这个嘴碎的,竟连赵宁都骂。 余小舟扶起自己的板车,好在那个人力气虽然大,但是没有达到可以将板车踹坏的地步。 不过他才抬起头,肩膀忽然被人用力一拍,生生吓了一跳。 余小舟忙回头,看清是谁拍他的肩膀后,更是目瞪口呆,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嵇鸿一身土财主式样的褐色锦衣,头戴高帽,唯独不像土财主的,是他没有大腹便便,跟之前一样清瘦。 “哎哟,”嵇鸿上下打量余小舟,“这不是我那个小徒儿吗?” 说着,嵇鸿伸手在余小舟精瘦精瘦的胳膊上捏了下:“啧啧,之前还白嫩嫩的,现在怎么变得像块风干了的牛肉干。” 余小舟张了张嘴巴,但不知道说什么。 在嵇鸿伸手捏来得时候,他有一些不舒服,甚至躲了下。 “咋,不认我这师父了?”嵇鸿叫道。 余小舟的确是不想认了,确切来说,是已经不认了。 自从在枕州跟林清风争吵,而师父没有帮他,反而拱火,余小舟就失望透顶了。 从小,林清风就喜欢欺负他,时不时打压他,污蔑他,嘲讽他,还喜欢在他反抗的时候给他一个嘴巴子。 在枕州那会儿,他不是出走,而是被林清风和师父一起抛弃的。 如果不是遇到康剑大哥他们,他现在不可能活着站在这里。 “钱挣得咋样啊?”嵇鸿看向余小舟的板车。 余小舟终于开口:“不怎么样,一个臭拉车的,没多少钱。” “去,”嵇鸿朝蔚亭阁扬下巴,“去那里边给我讨碗水。” 余小舟看去一眼,干巴巴道:“那里面不招待我这样的人,没到门口就能把我赶出来。” “那你就去其他地方想办法!”嵇鸿提高声音,“怎么着,没手没脚没脑子吗,要碗水能难死你吗?” 一股说不出的酸意从余小舟的鼻尖上冒出来。 他扶起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