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衣听着他们的话,转头朝西北方向望去。 大江滔滔从天边滚来,虽不及沧江和惠门江汹涌,但淹掉整座衡香不在话下。 点青江北岸丘陵绵多,却非久无人至,相反, 大道小路无数,四通八达。 对方若是绕远道从北边下来,他们将完全无法提前预知对方会在哪出现。 詹宁和管驰还在讨论,夏昭衣忽道:“管驰,你带五人去北边查看地势,其余人随我来。” “是!”管驰应声。 沿着江岸往上游而去,走了约十五里, 至少见到十个临水而筑的村庄,都在南边。 而北面这岸,前方已出现高山横绝,无路再往。 这十五里路内,包括他们最先看见的那座桥,横跨江面的大桥只有五座,其中一座还是索桥。 渡口更少,仅两个。 夏昭衣在一道大弯口停下。 对方未必便真会同闻郎那样,但但凡是种可能,便不得不防。 天色渐暗,粼粼江面上被夕阳披锦,远处渔舟唱晚,有人高歌。 夏昭衣看着他们,忽的一顿,目光有所感地抬起,朝北面高山望去。 一只黄皮黑纹的黑虎,威风凛凛地立在山头,正盯着他们。 “是老虎!”詹宁惊道。 一众士兵立即戒备。 “远着呢。”夏昭衣说道。 “猛虎速度奇快,二小姐, 您退后。” “我是将军,将军岂有退后之理。”夏昭衣说道。 语罢,她收回视线,不再将注意放这老虎身上,转移走的一瞬,似看到什么,她又抬起头来。 那老虎所立乃一处绝壁,绝壁下方两丈左右的地方有一道又长又窄的挂壁小径。 小径贴着曲折起伏的山壁,呈“之”字形,其上野草苍翠,若非江风掠过,很难一眼看到。 这样的挂壁小径并不罕见,但是这一条的走向极其奇怪。 上方两丈,那猛虎所立得地方就有一条宽敞的路,何故在下面凿一条出来。 以及…… 夏昭衣清洵雪亮的眸子一路描摹小径去处,一股熟悉感越发明显,忽的,她眼眸一凛,纵马上前数步, 抬头望着山壁。 “詹宁,”夏昭衣说道,“你看那边,是不是有花。” 众人循目看去。 “是有花的,”詹宁说道,“这是……月下芍?” 夏昭衣轻笑:“看来,认识这花的人不少。” 詹宁不太高兴:“二小姐,我也是见多识广的嘛。” “噗,”夏昭衣朝他看去,“别误会,我没有说你孤陋寡闻的意思。” “没事,”詹宁变脸一般笑开,“二小姐说我孤陋寡闻我也没关系,说我什么都成!” 夏昭衣笑笑,目光眺回山崖上的花。 这一片属于陶安岭范围,陶安岭和北方的云田山都以祖玉为主干系,云田山有天下闻名的云田山官道,而陶安岭内部,是一片几乎没有人烟的古林区。 在师父所给的舆图上,陶安岭深山林区的面积达近百万亩,极其辽阔,深远神秘。 再往深处,师父几乎没有标注。 天下太大,并非每个地方师父都曾踏足,但师父是个精细的人,会查阅大量相关书籍和拜访爱好云游的名家高人。陶安岭深处一片空白,便可见连文献都无半字记载。 不过,那是深处,陶安岭外围还是有不少村庄的。 那只老虎一直在上面盯着他们,看体型和四肢,是一只非常健壮的成年老虎,且“伙食”相当不错。 夏昭衣收回视线前看了它一眼,对手下道:“走吧,回去过桥,我们去衡香。” 过岸的长桥宽约两丈,两边只有虚虚设置的木栏杆,很多地方还是破碎的。 向晚的江风越来越大,水流疾劲,从桥上下来,天光只剩一层幽微,天上挂起一轮明月,星星也异常明朗。 骏马跑了约半盏茶,终于得见衡香城中的灯火。 再往前走,路遇几座村庄,路边偶见几间小茶肆和小酒馆,它们门前悬挂着的灯笼,为来来往往的行人提供光亮。 “好多人啊。”詹宁说道。 沈冽派来接应他们的士兵说道:“这是衡香的西北方向,这几日衡香不平静,所以很多人往外逃吧。” “前面可还有大路,可以让我们跑起来吗?”詹宁问。 士兵面带几分尴尬:“这我也不知,我不曾来过……” “你没来过?”詹宁惊道,“可别将我们带错路了。” “不会不会,这条路是我们将军今早告诉我的,”士兵忙说道,“这是我们将军亲自走过得路,他和简军将军今日带兵便走这条。” 夏昭衣忽道:“你之前好像提到,沈冽和夏俊男将军是昨日进的城?” “对。” “夏俊男将军是什么时候回去的?” “昨夜。” “沈冽呢?” “我们将军是今早回来的。” “他回来之后,立即带兵,和夏俊男将军兵分两路?” “对,”士兵点头,“今天早上,一路跟随夏俊男和夏川将军,直接从衡香东部冲关而入,去往廉风书院。还有一路,是我们将军和简军将军,绕这条路去到屈府。” 夏昭衣看向前面的村道,再回头看向他们的来路。 从孤山绕一大圈,再入衡香,这需不少时间,而沈冽,他是一来一回。 “他哪里是今早回去的,”夏昭衣说道,“这是凌晨回去的吧。” “应该是很早的。”士兵道。 夏昭衣“嗯”了声,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