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栋屋宅被包,水泄不通。 楼下是商铺,二楼是杂货间,三楼是住宅,四楼只有几个柜子几张板凳,再无其他。 晏军没有冲上去, 只在一楼包围,大铺军阵。 而后,便开始等。 乐危和夏昭衣过来,周围火光明耀,士兵们的脸在火光中期待而兴奋地看着上空。 乐危对夏昭衣道:“我们军师说,我们兵力不多, 每个兵的命都很值钱。所以与其冒着受伤风险去瓮中捉鳖, 不如等着已经入地无门的困兽自投罗网。” 沈冽之前同夏昭衣提起过他们的军师, 是梁俊。 当初梁俊一路找到衡香,并希望她能为他写一封举荐信,夏昭衣当时没有答应,现在看来,梁俊的确不错。 方寄站在楼上,看着下面明晃晃的火海,明白过来对方的意图。 还有其他路可走,比如从屋顶。 但是,对方有马,人多,势广,还有一个……阿梨。 在兵马后面,隔着五十多步的空间外头,是为了看热闹并还不怕死的衡香百姓。 好些人已经睡下了,特意披着衣裳来看。 方寄在那些人群里面找到两个熟悉身影,正也看着他。 隔得太远,他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直到一个人抬手,轻轻指他,再在自己的脖子下面比了一刀。 比划的速度很慢, 似乎还有颤抖,看得出她在不忍和不舍。 毕竟,是他的亲姑姑。 但是……真的要就这样死掉吗。 不! 至少,要死得有所归有所值! 方寄沉眉,骤然往火把中的夏昭衣喊道:“乔家余孽!” 夏昭衣等人抬头。 “她不姓夏!并非定国公府后人,不过是个欺世盗名之辈!”方寄指去。 所有人的视线皆朝夏昭衣看去。 “不要被此妖女所骗!她不仅不是忠烈之后,她祖辈还满手血债,造下无数孽业,祸害了整个南塘县!你们该把此女绑起,架于火上炙烤,活活烧死她!” 人群一片喧嚣,无数人朝马背上的少女指指点点。 没有遇到过这样场面的乐危朝夏昭衣看去:“阿梨姑娘……” 少女正抬眉看着上边的方寄,淡淡道:“骂他。” “骂?” “此人公然煽动并诋毁你们友军统帅,不该把他往死里骂么。” 乐危一凛,登时肃容:“阿梨姑娘说得极是!” “狗杂碎!”乐危大声叫嚷,“死到临头还叽叽歪歪,给老子滚下来受死!” 方寄止住话语,眉头皱起。 “兄弟们,”乐危继续道, “给这杂毛鳖孙上一堂课, 让他见识见识我们骂人的功夫!就你他妈长了一张嘴巴,就听你一个人造谣了是不?” “骂!骂!骂他!”晏军们齐声叫道。 接下去,什么样的脏话都出来了。 而乐危自己提到的造谣二字,更让他发挥出了语言想象力的极大空间。 他直接把对方的十八代祖宗全部安排上了家禽家畜作为配偶,配上粗鄙言语,不堪入耳,偏现场观众都还听,还哄堂大笑。 “你都快要死了,还要给你祖上蒙羞,你真他娘的是个废物啊!”乐危叫道。 方寄被气得浑身发抖,看回夏昭衣。 马背上的少女始终面容平静,一双过分清冷的明眸看着他,似乎全程无事发生,她只当看一场置身事外的好戏。 “乔家余孽,”方寄大吼,“妖女!!” 少女脸上终于有了情绪起伏,却不是生气和恼怒,她笑了。 很浅很浅的笑意浮在嘴边,又不像是笑,眼睛乌黑雪亮,隐着挑衅,异常的明艳光彩,像是在说,你奈我何。 方寄面色惨白,觉得胸腔在发痛。 “下来受死!”乐危叫道。 人群里的方贞莞看着他们,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一场闹剧。 · 齐墨堂的审讯还没有结束,时间拖得越久,众人越焦灼。 比起王丰年他们可以按捺住这股焦灼,不流露于表面,燕春楼的人已经快急疯。 燕春楼的鸨母平日将绛眉视若千金,捧作掌上明珠,这会儿提到一句,便骂她一句,骂得比谁都狠,市井鄙陋言语在她嘴巴似是在放鞭炮,一顿噼里啪啦。 整整一日,进进出出传信之人,皆没有带回好消息。 晏军前后共计拦下二十九个运酒车队,才知绛眉所找得不仅敬云楼一家,至少还有其他七家。但唯独敬云楼的运酒车队,始终没能找到。 王丰年焦头烂额,起身去院外透气,才出来,便见到夏昭衣叮嘱的那两个晏军士兵,将舒小青送了过来。 陷入昏迷的小姑娘看着几分眼熟,恰遇大恒从旁边经过,看到舒小青一愣:“是她!” “认识?” “便是她来报信,我们这才能救下屠姑娘!”大恒说道。 “那便是恩人!”王丰年立即道,“赶紧,找大夫过来!” 王丰年看向那两个士兵,还未说话,士兵先道:“是阿梨姑娘让我们送来的。” “谁?”王丰年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刚从外面推开门进来的杜轩抬头,两只耳朵高高竖起。 “是阿梨姑娘,在飞霜阁那,她好像和什么人打起来了。”一个士兵说道。 “飞霜阁?”杜轩快步进来,“那她现在在哪?” “不知道,兴许还在那,兴许在来得路上了,她是骑马的。” “阿梨居然来了,”杜轩看向跟在他后面的武少宁等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