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韵棋紧紧闭着眼睛,手指攥紧衣袖。 她第一次那么喜欢黑暗,可以包裹她,笼罩她,藏匿她。 那阿梨的声音,却像是扼在她脖颈上的手,想要将她用力地揪出去。 原先对身处环境的恐惧惊慌早已消失,她现在只有自作聪明的羞赧,和对那人憎鬼厌的女子的怒恨。 “陈姑娘?”赵琙冲着黑暗试探性地叫道。 陈韵棋深吸一口气,抬脚走了出去。 窈窕纤细的身影在沈冽手中的灯火下渐明,陈韵棋看了他们一眼,又低回头,尤其不敢触及沈冽那双黑眸。 但她越努力想要忽视掉沈冽的存在,却越办不到。 随着步伐往前,她心里对他的难言晦涩开始盖过一切,翻涌滚动,张扬咆哮,又像是无数箭雨,“飕飕”迎面而来,怒刺着她的四肢百骸。 “你真的在这!”季盛说道。 陈韵棋没有说话,目光低垂着,在他们十步外停下。 夏昭衣眉心轻拧,浮起困惑:“怎么是你。” 赵琙同她说,那个姑娘自称姓陈,来自从信,但夏昭衣并没有往陈韵棋身上去猜。 陈韵棋身上的罪不轻,放走通敌卖国且有几桩命案在身的通缉重犯,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只被关半年。 陈韵棋抿唇,忽然扬眉抬头,直直看着夏昭衣:“为什么不能是我。” 依然还是那个娇滴滴的甜美声音,但语气带上了此前不曾有过的倔强和强硬。 “你为何和楚筝一起?” “你算什么人,与你何干。” 夏昭衣安静看了她一阵,转眸看向第一间暗室,她抬脚就要过去,臂膀被沈冽轻轻拉住。 “阿梨,我去。”沈冽说道。 “那,你当心一点,”夏昭衣说道,“她虽病重,但到底是个高手,极可能会暗中偷袭。” “好。”沈冽温和道。 沈冽朝暗室走去,光亮只余夏昭衣手中的小油球灯。 待他走远,陈韵棋才转眸,朝他背影看去。 她与沈冽初见是冬日,在一路南下去衡香的路上,她得知他们是以商贾身份来游州的。 那时,他的衣着偏华丽锦绣,富贵奢华,因他容貌俊美夺目,气质高冷疏离,那些华服着锦让他越显尊雅高贵,带着不怒而威的迫人凌人之势。 如今这身淡青色的衣衫,让他的背影显出几分单薄,秀挺笔直,却有着更入骨的清冽淡漠。似远离尘世,在天水之青的孤帆远影,厌弃众生。 陈韵棋不敢多看,平静转回视线,投向跟前的少女。 夏昭衣已低头看回尸体,目光专注,神情若有所思,半响,她回身看向木门里面的暗室。 陈韵棋随之也抬眸看向门内。 光亮着实有限,只能看到入门后的地面是凹凸不齐的黄土,上面脚印凌乱,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这时,陈韵棋余光有所感,朝赵琙看去。 赵琙正在打量她,触及她的目光,他也没回避。 赵琙看了看她,又看向夏昭衣,目光在两个女子中间来回。 二人身高相似,身段相仿,单看背影近乎一样,仔细对比才能发现差别,陈韵棋要更纤瘦一点。 陈韵棋一眼看出他在作比较,她咬着唇瓣,将头别开。 忽然,赵琙一惊:“阿梨,你要进去?!” 夏昭衣走到门内,闻言回头:“嗯,我想进去看看。” “不行!”赵琙叫道,“你若是进去,我就,我就把门给你锁了!” “那么,这门是你锁得吗?”夏昭衣问。 “……什么?” “此人死在门内,我在想这门是何人所关,”说着,夏昭衣看向陈韵棋,“你下来的时候,有动过这边的门吗?” 陈韵棋冷冷看着别处,如若未闻。 季盛面露心虚:“是我,阿梨姑娘。” “你?你何时关的?”赵琙讶异。 “世子,您当时吓得魂飞魄散,大约没注意是我关的……” “你才魂飞魄散!”赵琙打断他。 “如此,你们进去了?”夏昭衣说道。 赵琙不太高兴地皱起眉头,伸手朝其他地方指去:“这,这,这,还有这,赵慧恩挨个进去过,最后进到了这。” 他看向洞开的木门:“我们见赵慧恩进去半天没出来,所以跟上去了。” “里面是什么?” 赵琙不想说,看向季盛。 季盛面色惶惶,说道:“木架,还有挂成一串的……尸体,就,就跟晒衣服那样。再更里面,我们就不清楚了。” “所以,赵慧恩还在里面?”夏昭衣看回木门。 赵琙伤脑筋:“阿梨,你和赵慧恩无冤无仇,就不用进去找他了,我们去找沈冽,如何?” “可我和师父一直在找风清昂,现今误打误撞寻到,我着实想进去看看。” “你把我们送回上面,再回来进去看吧,”赵琙有些生气了,“阿梨,夏家和赵家,可是世代交好的!” 夏昭衣轻轻沉了口气,转眸看向赵琙的眼睛。 赵琙正怒着,触及她乌黑雪亮的平静眸子,赵琙眉心轻拧,心头怒意消去大半。 或许是亲姐妹的缘故,她的眼神几乎和她一模一样。 “哼,迷途知返,还来得及。”赵琙气呼呼道。 夏昭衣一声不吭,忽然弯腰拽起地上男尸的后领,将他拖走。 赵琙和季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夏昭衣把男尸拖到墙角,直起身子道:“走吧,便先送你们回去。” 赵琙目光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