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月,陈定善被夏昭衣留在明台县,负责与明台县和熙州商会的接洽,还有南长庄的主要事务。 他的身形不复在西北关外当斥候时的那干练模样,他胖了不少,脸却更显疲惫,憔悴得像是老了十岁。 与乡间苦农们接触越多,了解越刻骨,他对腐朽王朝就越深恶痛绝。 定国公府的旧仇加上苍生黎民的新恨,陈定善真想一刀把这皇帝的头给砍下来。 陈定善怒道:“狗皇帝,你杀良将,灭功臣,毁我定国公府!你治国无能,不战而退,弃都而逃,将祖上基业平白送贼子,你枉为人!你恬不知耻,自称天子,你控得了风,布得了雨吗?你连那横尸乡间的穷苦农户们的后事都料理不好!你就是个畜生!老杂毛!” 李据周身发抖,双目充血,但他浑身被人所控,挣扎不得。 陈定善这话将梁俊也激怒了,梁俊扬声道:“李据!我乃东平学府大晗先生的学生!你当年在京城所作恶行,至今还欠天下学子文人们一个交代! ” 他上前瞪着李据,这个曾经高高在上,掌握所有人生杀予夺的人,现在在梁俊眼中什么都不是:“做皇帝,你一事无成,是个酒囊饭袋!做人,你丧心病狂,暴虐如豺狼!为父母,你教出来的阳平公主伤天害理,恶贯满盈,无法无天!做朋友,你的朋友皆因你而死,无一人善终!李据,你就是个废物,你是李乾的千古罪人!你滚出皇宫,滚出去!” “滚出去!”陈定善叫道。 随他们一起来的所有“平民百姓”开始齐声怒喝:“狗皇帝,滚出去!” “狗皇帝,滚出去!” “狗皇帝,滚出去! !” 数千声音齐呼,宫城外围聚着得上万百姓们愣愣地望着宫城。 宫城里的所有丫鬟和嫔妃们则都望着延光殿方向。 因还在南宫皇后的服丧期,她们都仍一身缟素,前朝忽然大乱,她们不知发生了什么,派出去打探得人手迟迟未归,但也不见有什么兵马冲着后宫而来。 当前无知,未来未知,渐渐的,所有人都朝庭林苑方向靠来,抱团聚于一起,以求心安。 现在听着那些声音传来,一名妃子喃喃道:“那些人在骂得,可是,可是皇上……?” 众人的目光看向人群前的穆贵妃,她如今是在场诸人中,身份最尊贵的那个。 自玉菁姑姑去世,穆贵妃已经好几夜没睡好了,静书正扶着她的胳膊,见穆贵妃没有反应,静书忍不住低声道:“娘娘。” 好一阵,穆贵妃道:“是啊,在骂狗皇帝呢。” 众人被她就这样直接说出“狗皇帝”三字所吓,静书也倒吸一口凉气,用气音道:“娘娘,说不得啊。” “娘娘,娘娘!”凤琴忽从后面焦急跑来,“娘娘!” 穆贵妃忙回过头去,见她就一人:“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平芝宫的人呢?阳平呢?” 凤琴哭了:“公主,公主忽然冲出去了!她本来是愿意随我来的,忽然听到前边骂得那些声音,她一下子就怒了,她把所有人都甩开,朝前边跑去了!” 穆贵妃面色惨白,咬牙道:“阳平,这阳平! ” 她自静书的搀扶中抽出手来:“本宫亲自去找!” 阳平穿着一袭华贵的鸢尾蓝芊纱裙,一路朝着延光殿狂奔,锦鞋踏过大地的水,溅起成片水花,迎面而来的狂风让她衣袖翩跹,似欲飞起。 “公主!”两个深藏在宫宇墙角的禁军士兵见到她,忙上前叫道,“公主! ” 阳平停下,大口喘气看着他们:“你们,你们知道前边发生了什么!” 一名士兵哀道:“公主不要去!宫变了!有人带兵闯宫,已将皇上捉走了!” 阳平望见他身侧佩刀,过去一把抽出。 士兵大惊:“公主!” 看似轻巧的佩刀,对于阳平来说,重量委实不轻。 她双手紧紧抓着刀把,问道:“那,为何后宫无恙?” 士兵道:“不知,他们并未去闯后宫。” “好,”阳平直直看着他,“那,为何你们也无恙?” 士兵惶恐,愧疚道:“小的,小的是……” 阳平目光一厉,忽然举起手里的刀,对着士兵的肚子用力刺了进去。 士兵惊忙要躲,大刀已尽数穿透他的小腹。 “公主……”士兵吐出浓血。 “逃兵,该杀!”阳平叫道,勐地抽了出来,扬刀砍向另外一个士兵,“还有你!” 那士兵有所提防,飞快逃走。 “逃兵!废物!”阳平手里的刀指着他,忽然朝空气砍去,“我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那士兵跑得无影无踪,地上的士兵还在残喘。 阳平闭了闭眼,待力气缓过来后,她提着手中的大刀,快步朝延光殿方向跑去。 李据已被抓出延光殿,快到舒阳宫了。 宽阔的宫道上,场面比延光殿前的广场要干净,地上不见一具尸体,站满了不战而弃兵器的金吾卫。 李据一眼看到站在人群前的卢贵民和凌文议。 凌文议颧骨还肿着,是李据不久前在祈灵殿挥拳砸下的。 李据呜咽着暴怒,似要冲向凌文议。 凌文议眸色复杂地看着他,既像是冷漠,又像是悲痛。 整个李乾朝堂的文官们跟在后面二十步外。 夏昭衣和詹宁走在最旁边,夏昭衣边走边和诸葛山聊着。 很快,李据又见到了一个人,那个他以为跑了的荣国公牧亭煜。 牧亭煜穿着贵气,一身云锦藏蓝色锦衫,五官精致俊美,剑眉入鬓,桃花眼含着笑,看着李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