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翻找,没一会儿,谢然就找出来了一个大匣子,里面装了满满的书信。萧丞相的信很好找,就在最底下。谢然把信抽出来递给景沅。
这封信距今都有七八十年了,联想到后面萧丞相是惨死在北原的,景沅沉重地打开了信。
萧丞相的字笔力虬劲,刚中带柔,一看便是师承名师。
信是给当时的院长写的,说的正是书院建立之初的设想过于理想,不管是为了书院,还是为了学生,都不宜永远待在山上,两耳不闻窗外事。前车之鉴已经足够多,最好是搬到凌城城里,如若书院上下也同意,萧丞相会处理好此事。
萧丞相言辞恳切,没有半点胁迫之意,又把前因后果、利弊得失讲得清楚明白,不说写文章如何,劝人还真是有一套的。
景沅在山上长大,对山上不问世事的环境已经很习惯了,在相府住着常常觉得不自在,看了萧丞相的信后很容易就被说服了,认为书院搬到凌城去很有必要。
“看来当年如果不是北原丢了,书院也许已经不在山上了……”景沅深感惋惜。
时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想寻一个合适的时机,寻一个能安排好这件事的人,就很难了。
很快,景沅就感受到了战争结束带来的变化。
叶希敏在频繁下山后终于彻底离开书院了,书院的人生病了又得要么花高价把大夫请上山,要么就只能自己下山去了。哪怕是从看病的角度,书院在山上似乎也有太多的不便。景沅的病到了秋冬喝点药就行,也没有再发作过。饶是如此,叶希敏仍然叮嘱了景沅许多,让他不能掉以轻心,有不舒服一定得说。景沅难以倾诉不舍之情,客客气气表达了谢意。
仗打完了,叶希敏回到自己的家人身边,外人没有立场说挽留的话。
哪怕明思和叶希敏朝夕相处,告别的时候,明思也没有说太多的话,甚至可能比景沅说的还少些。
因为终于明白了感情的事,景沅才发现明思不是太累了,也不是身体不舒服。明思的出神、明思的失落、明思的日渐消沉是有原因的。
明思也在牵挂着在北原的人。
那个人是明思心中最重要的人。
叶希敏一走,明思连诉说心事的人也没有了,勉强维持着面上的平静跟景沅一起往回走。
“叶姐姐回去之后也快嫁人了吧……”景沅不知怎的就自顾自说了出来。
明思道:“但愿如此吧,总算是活着回来了,希敏姐姐也能放心了。陛下也再次认可了王家……真是天大的好事……”
“王家?”景沅重复了一遍,“阿姐是说叶姐姐要嫁去王家?”
明思失落至极的模样都让景沅认为明思倾慕的也是王敛,结果王敛要娶叶希敏了。
这样的打击明思怎么受得住?景沅悔不该多嘴说叶希敏的婚事。
“不知道……”明思疲倦得没什么力气回应景沅。
景沅认识明思六年了,纵使有不难看出明思在强撑的时候,但那至少还能强撑。
眼前的明思打不起任何精神了,丫头在旁边扶着她,若非如此,不知道她能不能走回去。
过去很长时间,都是明思在前方走,景沅谨慎地跟在后面,明思会耐心讲着景沅可能需要
知晓的事。
景沅对自己的认识很明确,自己是书院的学生,是明院长的学生,是明思的小师弟。
眼前几乎站不稳的明思让景沅彻底推翻了自己对自己的认识。
带自己上山的明思、生病时照顾自己的明思、耐心跟自己解答的明思……在此之前,哪有人会如此悉心照顾景沅?
景沅快步追了上去,对明思道:“阿姐,不等成亲了,不管是府里的事还是书院的事,让我来帮阿姐。”
明思一开口显然又会是婉拒,景沅坚定地拦住了明思想说的话,“阿姐不要再强撑了,该好好休息几日,不管阿姐答不答应,我自己去和老师说。”
“好。”明思总算是松了口。
景沅厚着脸皮道:“阿姐总是为我考虑,从不准我为阿姐考虑,有我这样的白眼狼弟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