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加快步子,冲过去一把拽住宣生的手腕,将他丢进铺子。
然后对钱良说,让他们先行一步。
宣生揉了揉手腕,抬眼看向靠在门上的江怀筝。
“一会儿没见,老板您手劲见长啊。”
“过奖。”江怀筝微眯了眼上下打量他,“先请这位小伙计讲讲,胸前伤从何而来?”
宣生自觉无可隐瞒,乖乖讲起受伤那日情形——
他信了江怀筝的话,决意多做些善事,正好看见天师府张贴的告示,便动身前往绿水河畔,捉拿妖物。
“我是夜间过去的,绿水河畔,空无一人。”
江怀筝忍不住打断他:“我竟不知你胆子这般大,告示上都说了生死自负,还傻愣愣去送死?”
“我不是去送死。”宣生眸色沉沉,“我习过道家符术。”
江怀筝张嘴欲问。
宣生及时道:“与天师府无关。”
“怪了。”江怀筝狐疑道,“这世上还有不隶属于天师府的道士?”
“自然。”
“你继续。”
“我在河畔见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宣生看着她,“那个男人,脖子上裹着布,举止有异。而那位姑娘……”
他顿了顿,继续道:“今早我见她从香烛铺子里出来。”
江怀筝微微点头:“她叫陈幺幺。”
“那男人呢?”宣生径直说出自己的猜测,“是张岳吗?已经被妖物杀害并经你手送入棺内的张岳?”
“何出此言?”
“天将入秋,就算畏寒,何须在脖子上裹那样厚的一块布?他是为了遮掩伤口。”宣生抬手抚上自己的脖颈,“你说过的,张岳正是被妖物割喉而死。”
“不错。他七魄其一附在木傀儡上,便成了你见到的那样。”江怀筝靠他近了些,“你的伤呢?”
宣生默了默,迎上她的目光:“我欲提醒二人莫要在绿水河畔停留,却被一把沙迷了眼,无法视物……身上许多伤,便是这么来的。”
江怀筝总结道:“说到底还是你学艺不精。”
“……是。”宣生无法辩驳。
“那告示上的血印……”
宣生坦白道:“是我所为。”
他怕给巷中百姓招来祸患,便仿照自己的伤在告示上弄出四道血印来。
如此营造出妖物盯上巷子的假象,或能唬住百姓,保其平安。
“伤你者,乃是狸妖。”江怀筝放下对他的戒备,将已查明之事告知于他,“……所以,此行捉拿狸妖,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如何?”
宣生爽快应下:“多谢老板。”
江怀筝笑着看他:“前提是,你得保护好我。”
宣生愣了愣,道:“应该的。”
“那走吧——”江怀筝拉开门,回头又看了宣生一眼,“小道长。”
*
二人追至城门,远远便瞧见张岳一个人在后头走,同前面的队伍拉开不小的距离,孤零零的怪可怜。
宣生问道:“张岳?”
江怀筝点点头。
“天师府的道士竟能容他?”
“什么意思?”
宣生面无表情地看着队伍最前方那人的背影,语气淡淡:“天师府,不是向来容不得一切有违生死轮回之事吗?”
“话是这么说。”江怀筝也有些纳闷,“不过这位秦小道长同我先前见过的道长都不太一样。”
“秦小道长?”宣生下意识问道。
“嗯,他叫秦执。”江怀筝瞥他一眼,见他神色有异,“怎么,你认识?”
宣生摇头:“我怎么可能认识。”
“那你这是什么表情?”江怀筝微偏了身子,看进他眼底,“小伙计,你好像有些难过。”
宣生顿住脚步,转头迎上江怀筝的目光。
耳下青金石玉坠随他的动作轻轻摇晃。
“江老板说笑了。”
他眸色较深,盯着人看的时候总带点凉意,还有些凶。
偏生这人平日里又一副温和纯良的模样,脾气也好,叫人分不清哪样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可江怀筝不怵他。
她本就是个有话直说的性子,旁人越是遮掩,她就越想弄个清楚。
她依旧看着他的眼睛:“我可没有同你说笑。”
宣生避开她的视线。
“阿爹常夸我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极擅悟人心思。”江怀筝蓦地一笑,“我觉着你身上有秘密。”
“谁人身上没点秘密?”
“这倒不假。”江怀筝应道,“算了,不问了,我看你也不想告诉我。”
“老板英明。”宣生直言道,“知道太多,怕会引火上身。”
江怀筝附和他:那你行行好,莫要把火烧到我这棺材铺子来。”
说话间,她已走到张岳身旁。
“你怎么离他们这么远?”江怀筝问道,“秦道长没同他们说起你?”
“说过的。”张岳小声道,“可我还是吓着他们了。”
江怀筝叹口气:“那便在后头跟着吧。”
“好。”
张岳继续挪着步子。
江怀筝和宣生跟他走在一起。
出了城门,人迹渐少。
一直到城郊坟地,都没见着什么异样。
狸妖更是不曾出现过。
江怀筝觉得不对劲,便问宣生:“有妖气吗?”
宣生摇头。
“这不对啊。”江怀筝皱眉,“按说今日尸身下葬,狸妖定会半道劫棺……”
她看着前面找地停棺的钱良,喊道:“钱叔——”
钱良却没应。
宣生环顾四周,隐隐觉得有些古怪。
他望向不远处秦执的背影,对江怀筝道:“那位秦道长,为何一直背对这边?”
江怀筝“咦”了一声,道:“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