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从合租房到公司,两点一线的生活坚持了四年多。 今年公司的生源格外惨淡,三月旺季结束后,她就一直很闲。 一天都排不到六节课,收不到加班费,收不到绩效奖。 可能人性本贱,写字楼里的日子,嚷嚷着忙得让人失去灵魂,等真的清闲了又心里发慌。 眼瞅着学历高,业绩好的同事都转去了教学岗,她还是没施展出什么进取心,得过且过的等着处刑。 每天准时咬着一根又糯又甜的便利蜂玉米镇静的走进办公室,笑着和经理打招呼。 在众人每天照例夸男经理的啤酒肚又瘦了的时候,她漫不经心的扭过脸去撇撇嘴,做最微不足道的反抗。 平日里,没到上班时间,同事总是在工位和茶水间来回穿梭,聊着有的没的闲话。 今天办公室里却突然一片死寂,大家都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怎么了,经理今天是来的多早啊,把大家吓成这样!” 望着这一片盛夏萧瑟,秋禾啃着玉米,放下包。 拉开靠背椅,和旁边的同事赵佳小声打趣。 显然,赵佳是悲伤过了头。 她驼着背,下巴有气无力得支在热气腾腾的咖啡杯上。 目光呆滞地盯着电脑屏幕。 好一会儿,才缓缓地抬起头来,愤愤的骂了一句:“真不干人事儿啊,他们!” “怎么了?” 秋禾把包放在一边,着急忙慌地打开了电脑。 OA系统弹出了一条新的通知,里面赫然写着: “恭喜你,秋禾同学,今天正式从公司毕业了。请于十点半后到人事部办理毕业手续。晚到的同学可是要排队的哦!感谢一路相伴!” “草!” 赵佳黑着脸,和她不约而同的转头对视;“一起去吗?” 不可抗力让许多家庭出国计划停滞。 给公司带来的就是客户锐减,资金链近乎断裂。 暴风雨来得迅猛,让人防无可防,却正中秋禾下怀。 她半天没反应过来,内心不停给她打退堂鼓的那位小人儿倒默念了串词儿:“yes,姐说准了吧,这下完了。” “怎么办?” 找各大领导签完字后,赵佳把合同证明什么的往桌子上一扔,去了洗手间。 秋禾灰头土脸的钻到办公桌下拆装电脑。 有个同办公室不同组的男同事,人叫吴勇,早早地就把电话文件夹打包好了,像个花孔雀似的,来回窜桌子瞎聊。 秋禾尽量不看他,可他却还是上赶着来了。 他推着办公椅滑到了秋禾旁边,也跟着叹了口气。 吴勇曾经疯狂地追过赵佳,最后惨遭滑铁卢。 这人八成是怕以后见不到赵佳了,特意来这儿找她套消息。 “真萧条呀,都不知道以后怎么办。” 她听见他鬼叫,站起来瞥了他一眼,继续整理桌上的物品。 “赵佳去卫生间了,你是要找她吗?” “没有没有,同事闲聊嘛,你接下来什么打算?”吴勇眉头紧锁,长舒了口气。 “凉拌了只能。” “我上个月就觉得咱们部门要裁,匆匆忙忙地找了下家,没想到还没入职就要派我去非洲。” 秋禾脸上绷着克制又礼貌的笑容,语气里充满了无奈的真诚。 “厉害呀,我们不行,只能找找看谁要我们了。” “确实,我们新单位学历最低要求硕士,你要是有个硕士学历说不定就能进我们那儿了,好好加油吧!” 他没等秋禾给反应,转过身,径直推着椅子快步滑走了。 秋禾的笑容定格在脸上,目送他七扭八扭着“我很低调”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眼睛里全是无奈的冷漠。 吴勇骚扰赵佳的那几个月,秋禾帮赵佳挡过一阵儿,曾经不客气得和他正面硬刚过。 现在他终于找到了机会,可以彻彻底底发泄当时的怨气。 “考研?学历?” 确实是秋禾心里不愿言说的苦痛。 这念头无意间冒出来,像一串急促的鼓点,砸在心脏上教人难受。 25岁,女,英专生,18线小县城,家有弟弟,考研是她现在该做的事儿吗? 她旁若无人的摇了摇头,把一身担子卸给了人事。 从中关村SOHO走出来时,抬头看了看天。 六月初的暖风,上午十点钟的北京,天蓝的像稀碎的玻璃瓶底。 等公交的空挡,她靠着金属柱子在站牌处翻了翻存款记录。 裁员N+1赔付,工资要到十五号才到账。 现在的数字有些刺眼———10003.5块。 外面是炙热的盛夏,五脏六腑却是彻彻底底的透心凉。 在北京,如果一直找不到工作的话,这点钱能撑几个月? 一阵接一阵的问号在心底重重地敲着。 下了公交,回到了出租房,室友都在上班,房间里此刻很安静。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穆妈像有了心电感应那般打来了电话。 “宝宝,你这个时间怎么能接我电话的?” “你知道我接不了,那你打来干嘛?” 穆妈没有任何回应,电话那头她忙着让员工处理报销款项。 秋禾有些心虚,预料暴风雨不可避免:“那个,我辞职了。” 她不敢说实话,毕竟在大城市独立打拼的强者人设不能倒。 她握着手机的手有些不自然,静静的等待着劈头盖脸的冷嘲热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