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编制就该结婚了。阿姨有那么多人脉,你都利用上会过得很幸福的,何必和生活过不去。” 叶淮宁像布道似的,不管不顾的接着唠叨。 “结婚这事儿吧,嫁谁不一样?早点生孩子,早点解脱,也算是尽孝了。” “把结婚说的这么随便呢,你也是这么随便结的婚吗?” “我不一样。” “你怎么就不一样了?” “那个禾儿,我还上班呢,不说啦,对了,有空来我家看看我闺女,特别爱笑。” 电话挂断的很突然,秋禾还没来得及说再见。 叶淮宁是个善良的人,和她观念上的不和,秋禾一点儿也不难过。 偶有的观念不和过几天就能化开,没必要争得面红耳赤,她的当务之急是上岸。 只是像叶淮宁说的那些结婚生孩子的事儿,她以为长大了就能自然而然接受。 可再次摆到面前的时候,大家一个个儿都顺从的上了船,她还是那么格格不入。 她打算先去奶奶临终前住过的房子。 奶奶是去年走的,房子一直都租不出去。 秋爸偶尔会来院子里喂喂鱼,养养花,藏藏酒。 房间长时间没人打理,有些冷寂。 父母扔掉了主卧的大床,只留了那张从医院捡来的办公桌。 原木色的桌子立在房间中央。 坑坑洼洼的桌面上布满了融化后又凝固起来的药渍,笔渍,蜡渍和糖渍。 房间空空荡荡,满地是被风卷进来的香樟树叶和灰尘。 阳光穿透树影,稀碎的金色打在空中,灰尘升腾着,翻滚着。 之前,大学放暑假,她都会回来这里陪奶奶。 这曾是秋爸精心呵护的房子,现如今却被他忘记。 打开靠墙的柜子,她的衣服都被奶奶一件一件妥妥贴贴的保管着,可奶奶已经不在了。 她小心合上,把记忆还给柜子。 小区里年轻人比例高一些,相对安静。 依着这份儿安静,她拉开吱呀的旧椅子,开始接着写那封信。 今天带的是《韩刚翻译三笔》,第一篇翻译就是外刊式的。 信写完后,开始做练习。 她把自己的翻译和范文做对照,风格什么的不说。 她的翻译写的简直像个小学生作文,还有明显的语法错误。 心烦意乱的时候手机总要凑热闹响个不停。 她拿起手机看看各个考研群的群聊信息,一低头的功夫又浪费了两个小时。 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还是找不到,也找不到适合她基础的经验贴,焦灼极了。 中午,秋爸秋妈各自有饭局,两个人还很礼貌的和她提前说明。 所属的小区在城市北边儿,附近有很多大商场。 她走出小区,一眼就扫到了对面商场楼下的快餐店。 走到商场门口,有个女孩塞了一张传单给她。 秋禾对着传单上的地址,抬头看去。 这才发现商场里新开了一家书店——大众书局。 书店刚开业,她走进去转了一圈。 书店并不安静,为了招徕顾客放着轻音乐。 有饮座区和阅读区两个划分,坐着不一样的人。 阅读区在吧台旁,是简单的原木色书桌。 一共有十几个座位,坐了很多对着电脑不苟言笑的读者。 他们腿上盖着空调毯,桌下放着巨型书包,桌上放着保温杯,厚厚的专业课打印资料堆成小山。 秋禾一定确定以及肯定,这些皱着眉头的年轻人就是考研同盟军。 离开学校的考研党,是尴尬的社会中间人。 捍卫着一个虚无缥缈又无比坚信的梦想,在偏见和拼杀的海水中挣扎。 秋禾来不及想这些,她还沉浸在给自己打的鸡血里,为终于找到组织而激动不已。 她先是果断在前台办了卡,接着匆匆跑回去,把书从奶奶的老屋里拖了过来。 回来的时候,书店已经几乎没位子了。 人群中,她只瞄到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 那是张两人位。 一个男生背对着她坐着,面前是个空位。 “请问我可以坐这儿吗?” 男生在刷徐涛老师的网课,手里握着黑色签字笔做笔记。 他抬起头来怔怔得望着她,把放在空位上的书拢了过来。 她拿出书,入座后说了句“谢谢”。 再看向他,突然笑了起来。 就是那个他,不再睡眼惺忪,不再一脸茫然,不再冰冷木讷。 她不得不感叹命运的奇妙。 正为着上次被突然打断的谈话可惜,他就这么不经意的出现了。 “天,你是那个…”秋禾指着自己,毕竟昨晚还梦见人家了,语气有些激动。 “你还记得我吗?你是不是前几天刚回来呀?你还在火车上帮我搬行李来着。” 他点了点头,干脆拿走了他摆在桌子上的所有书,为她腾出了更大的空间。 离近了,她才发现他的眼睛忧郁而真诚,在他瘦削的脸上显得有些许孩子气。 她拽过他的笔记本念了出来:“魏山意,你好,我叫秋禾。” “这么巧啊!我们目的地居然都是细阳,下车的时候我怎么没看到你……” 没等到秋禾手舞足蹈地接着说下去。 他笑着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那笑容和之前的冷漠截然不同,像冬天柔软又厚重的陈皮蜂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