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大事第一条:和魈永远在一起。
看起来非常有理想。
但这句非常魔幻并且不敬仙师却意外充满壮志豪情的话,我,还没有实现。
——
“你为什么生他的气呀。”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烟绯捧着我看不懂的书,舀一勺豆腐然后好奇地看着我。
“他要把我丢掉!”
直到现在我也还记得儿时的那片草地。躺上去凉凉的,阳光落在身上却是暖暖的。
我那时不是很懂事,总是抽着鼻子偷偷跑走,并且发誓再也不理魈。
但是这个誓言我从来没有实践过。
“其实他不是这个意思。”
萍姥姥停下浇花的动作。
她笑眯眯地捧住我的脸,擦干我的眼泪,然后捏了捏我的鼻子。
“他只是不太会陪你玩而已。”
“但是呢,你可以教教他。”
我看见那两株琉璃百合挂着水珠,亮晶晶的。
“他舍不得丢掉你的。”
——
我是被魈捡回来的孩子。
在此之前,我是被魔物养大的。
呃,如果说那算养的话。
如果用现在的话来说,我应该是在寄养家庭里。
那么这么看...魈应该是妈妈。
帝君大人是爷爷。
甘雨是姐姐。
至于其他仙人,那就是叔叔阿姨。
...虽然我第一次这么叫留云借风真君的时候被她严肃地纠正了。
不过这些都是题外话,至于魈......
萍姥姥说魈愿意接受我这个大麻烦还是帝君大人的功劳。
虽然什么“魔神遗秽可能会出现......不祥之气会侵蚀心灵......”之类的,我并没有完全理解。
我只记得帝君大人所说:你常年孤身一人,有个陪伴,也好。
而后来每每魈表示我并不适合呆在他身边,他也总是会这么说。
魈于是就会像被揉了脑袋的小猫咪一样,大概是有点憋屈地——低下头,轻轻地说上一句......
——帝君说的是。
但实际上魈应该是小鸟。
所以是炸毛的小鸟才对。
——
我曾无端感叹过我竟然能活到这个年纪。
然后魈异常沉默,慢慢地,慢慢地别过脸去。
这事并不怪他。
毕竟带小孩也是一门技术活。
长年累月在野外的放养生活练就了我好动的习惯,最开始的时候,那简直是——灾难。
算一卦的话,那时候的我们是八字不合。
我好动,魈喜静。
我嘴碎,魈冷清。
最开始我并不是很听他的话,据帝君大人所说,刚见面时我还咬了魈的手。
听见这话我吓了一跳,赶紧捧起他的手吹上两口,问他疼不疼。
甘雨捂住了脸。
真君咳嗽两声。
帝君面带微笑。
我忐忑不安。
魈....魈把脸别了过去。
咳咳。
而魈真正驯服了我是在一次我真的遇到危险的事故里。
像往常一样,我不听劝阻地在晚上溜去了野外,试图为我平淡的夜晚找点乐子。
那个时候我像许多天真的小朋友一样,认为自己全世界第一厉害。
基础建立在我已经可以打败丘丘人上。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所谓真正的魔物怨念。
黑乎乎的,气味也不让人喜欢,光是碰一碰就毛骨悚然。
很久以后我也可以清楚地记得那个瞬间——他温暖的怀抱,刀光闪过的迅速,擦过我眼角的、有点笨拙的手指。
我以为他会指责我,我还害怕,我怕他真的不管我了。
而他只是说,来晚了,我在。
——
至于说我那时到底为什么会说魈要丢掉我......
其实他的原话是——
“你若是觉得常在我身边拘束,不必忍耐。”
“只是分开而已,若是你狠不下心,那便由我离开。”
他的表情称得上是极其严肃,我呆若木鸡,当即的感觉是:
完了,他真的受不了我了。
我想哭,但是甘雨姐姐教我说学着坚强,我前不久还好好答应了她。
于是我委委屈屈地撅了撅嘴,然后异常坚定地说了一声:好。
我在心里疯狂刷屏:你真是太帅了能面对如此大场面临危不乱控制心情你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大人了即使不要他也没什么要紧的!
然后在机械地走出房门后一秒破功,嚎啕大哭。
顺便立下了我人生的第一个誓言:我再也不要和魈在一起了!
至于没有实现这回事,属于后话。
如果你要问为什么我不和他打一架......
当然,我是很想的。
但,一方面是因为打不过。
...
......
............
主要还是打不过。
——
那次我们和好的方式非常戏剧性。
在晚上回去时,我在心里默念:哼要是魈不解释清楚我就真的不理他。
顺便感叹,萍姥姥真是料事如神,魈果真坐在窗口看着我。
满眼复杂,对,就是满眼复杂。
我努力管住了自己的嘴,视死如归地盯着魈的脸。
魈仿佛在酝酿什么大事一样,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我惊讶地发现他的眼中是带着后悔的,而且,甚至还有那么一些难过。
...也许萍姥姥并没有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