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少羽有事求见。”
屋内没有应声,片刻后房门被侍女打开,领着大夫出来交代了几句后,向少羽福了福身:
“大人,将军让你进去。”
少羽顿了顿脚步:“槐香,兄长伤势如何?”
“将军有令,不得多言。大人别让将军久等了。”侍女向少羽福了福身,待他入内轻轻将房门扣上后缓缓离去。
屋内的少年半靠在床上,左臂和胸前缠着纱布,正皱着眉翻看手上的书册,一旁的小桌上摞着高高的折子。
听见少羽进来他并未抬头:“事情办得怎么样?”
“禀兄长,今日濯选南部精锐一百二十六人,西部一百三十二人,北部与东部二百三十七人,共计四百九十五人,已全部归营。”少羽行了行礼,恭敬地站在床侧五步外。
“知道了。”又翻看了几页后,床上的少年才将书册搁到一旁,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少羽,皱了皱眉头。
“你今日怎又着便装。”少年语气里有些许埋怨,“近前些。”
少羽这才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一旁未曾动过的药碗和高高垒起的折子叹了口气:“兄长须得专心养伤。”
“圣上近来有南征之意,扩军之事,须得抓紧。”床上的少年调整了一下坐姿,又拾起一旁的折子开始看起来,“我计划十日后回京面圣,请缨南征。此次出征,你与我同去。”
少羽惊呼:“十日?!兄长可曾考虑过自己的身子!”
陆少游从折子中抬头,看到少羽紧蹙着眉头一脸担忧,便关上折子,慢慢起身坐到床沿。
“皮外伤而已,又未伤及腹脏,怕什么?”少游看着少羽笑了笑,用手中的折子轻轻敲了下少羽的脑袋,“你便如此轻看你兄长?”
“你也不过长我三岁...”少羽端起一旁的药碗递给少游,语气里有些许无奈,“就这般不爱惜自己。”
“爱惜自己可就没法子大捷敌军了。”少游笑着接过药碗一口闷下,“说吧,找我何事。”
少羽这才想起确有要事,于是从怀内掏出一只藕色荷包:“兄长可识得此物。”
“母亲所绣,自是记得。少时赠与你我兄弟,寄健康、平安之意。”少游只是稍稍瞥了一眼便坐起穿鞋,似是准备出去。
等少游都穿好外衣,少羽还在坐在床边愣着不动。
“怎的,担心我不仔细养病,特地拿来劝说于我?”少游语气中带着些许调侃。
“兄长...”少羽看着他不在意的态度有些踌躇,片刻后还是从怀中掏出另一只模样相同的荷包,“这才是我的那只。”
少游手中动作一怔,低头看着两只一模一样的荷包。
“我的?”少游接过其中一只,手似是有些颤抖。
少羽点了点头。
“你从何而得?!”少游语气突然变得急促。
“今日回营途中,救下一女子...”
“她在哪?”少游将手中荷包攥紧。
“兄长勿急,我知此女与兄长应有渊源,便直接将她带回了府上。只不过她现下仍昏迷不醒,我已请来大夫诊治,现在正在偏房...”
陆少游把斗篷披在身上,急匆匆地往偏房走去。
等少游到了偏房,大夫已经离去,屋内只剩一侍女在旁伺候。
侍女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手中的药碗一个没拿稳摔在地上,看清来人后连忙跪下:“请将军责罚。”
“无事。”少游示意侍女退下,顿了顿又叫住,低声问道,“茉香,姑娘伤势如何?”
“回禀将军,大夫说姑娘身上伤势不重,只是头部受创较重,这才昏迷不醒。”侍女恭敬地答道。
“大夫可说何时会醒?”
“禀将军,大夫已为姑娘施过针了,说是两日内就会醒。”
“退下吧。”
看着床纱后隐隐约约躺着的女子,少游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
是她吗?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床帘,眼前的女子正安静躺在床上,额上包着纱布,双目紧闭,娇俏的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
“少游阿兄今日...好...好生俊俏!”
“少游阿兄快来看啊,一整窝的小雏儿呢!”
“少游阿兄尽会让着我!”
“少游阿兄可是担心自己落败?”...
接连不断的回忆在他眼前闪过,陆少游慢慢地抬起手,似是想要摸一摸她的脸颊,却在靠近时又苦笑着将手收回。
“槐香。”少游轻声唤来在外等候的侍女。
“将军有何吩咐?”侍女近前福了福身。
“去为小姐置办些衣饰,春夏秋冬的都备下。”少游顿了顿,又小心嘱咐道,“多置些青色的裳子。”
“是。”侍女应了应,便缓缓退下。
落日的余晖密密地洒在少游身上,他就这样安静地坐在榻侧,望着眼前的女子。
半晌,他才微启双唇,轻声唤道:
“轻罗。”
这一声轻罗,中间相隔的,却是整整五个年头。
【风回小院庭芜绿 】
七年前,少游还是个十七八岁意气风发的少年。因自小习武,又六艺出众,对身边骄奢淫逸的官家子弟很是不屑。
但少游的父亲,却是个软弱卑怯之人。
局势动荡,少游的父亲不得不多次易主。明明骁勇善战,哪怕左眼受箭致盲都仍冲锋在前,却始终不得赏识,屈于人下。
也因此,家中常受他人欺辱。
终于在四皇子当面耻笑父亲是“惯会投机的盲瞎子”时,少游忍无可忍,对四皇子当街大打出手。
当时父亲正在家休养,从旁人口中知晓此事后,便不问青红径直将少游押至殿前请罪。好在圣上知道四皇子向来顽劣,罚了少游几杖后便不再追究。
后来父亲接旨出征,担心少游再生冲动,便将他送至寺内扫尘。
少游哪受得了整日关在寺内念经扫地,不服气的他寻了个夜黑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