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辰王殿下今日遣人前来传话,说是...说是想约顾小姐到府上一叙。”
“良儿?”少游从书里抬起头。
“是。将军有所不知,前些时日辰王殿下来府上练剑,偶遇顾小姐。被顾小姐...指教了一番。”担心少游多虑,仆人又补充道,“听闻辰王殿下唤顾小姐‘阿姊’。”
“阿姊?”少游脑中浮现出轻罗认真指导小辰王的画面,不由得笑了笑,“传话回去,说他‘阿姊’近日抱恙在身,痊愈后即刻前去请安。”
“是。”仆人又恭敬地递上帖子,“十日后贺延贺将军大寿,设宴邀请将军及府上女眷前去赴宴,届时圣上也会亲临。”
“女眷...”少游将一旁的帖子拿起,似是想到些什么,便拾起斗篷往轻罗房间走去。
直到少游站在轻罗门前,看到房间内烛火轻摇,才想起现下已是半夜,便自嘲地笑了笑,将手轻轻放下,转身欲走。
此刻空中竟细漫漫地飘起了雪花,少游抬头看着落雪,又想起轻罗曾说过她想看雪。
金陵...下过雪了吗?
少游就这样站在雪中,默默看着纷扬的雪花将眼前的小院一层层盖住。
那日轻罗问他去哪了,他没回答,现下已是躲了两日。
少游看着眼前飘落的雪瓣,伸出手想接一接,却在落花将近时,神色一暗,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若是她再问起,他该如何作答?
他该怎么告诉她自己就是个武考落败的逃兵,是个如敝屣般处处遭人羞辱的蝼蚁。
他要怎么让她知道,自己曾为一个区区统军之职,就甘心当众啖下腐鼠。
他又要怎么解释,自己是如何罔顾道义与父为敌,助越明震灭了陈国,才谋到这可笑的将军之位。
将军....呵,将军。
...
“少...游?”
轻罗刚起床,推开门就看到眼前茕茕而立的少年。
“哇!下雪啦!”看到少年身后的一片雪白,轻罗不等少游回答,便惊喜地跑了出去。
少游看着径直跑进雪中的少女皱了皱眉:“茉香,斗篷。”
轻罗玩着雪,蓦地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少游,“你怎么来了?这才不过辰时。”
“四处走走。”少游接过侍女手中的斗篷,为轻罗披上,细细地系上领结。
“可是有事?”轻罗自然地踮起脚,伸手去拍少游头上的雪,“与我说说?”
“无事。”少游不自然地躲了躲。
轻罗见少游闪躲,不好意思地收回手在斗篷上擦了擦,又假装不经意地踢了踢雪堆,才抬头望向少游,“对了,你可曾寄信去我家中?”
“倒是忘了,今日便遣人送去。”少游藏起私心,顿了顿,决定还是将探得的情报告诉轻罗,“轻罗,你阿姊在几月前,嫁给了...之韵。”
“嫁给之韵?”轻罗疑惑地看着少游,“之韵是谁?”
少游本想在轻罗脸上寻到些情绪,却在听到轻罗的回答后忽而一怔。
少游暗中咬了咬牙,还是解释道:
“你可记得宋之韵?自小你便叫他...之韵阿兄。”
“之韵?”轻罗顿了顿,片刻恍惚后像是想到些什么,“你也认得?”
“自然认得。我的佩剑,还是受他所赠。”少游被过往的记忆轻轻敲打,脸上是看不清的神色,。
轻罗接过少游递来的佩剑细细端详,脑海中原本模糊不清的人物,也逐渐生动起来。
“之韵...”轻罗握着佩剑看了好一会,手上忽然一紧。
...
这把剑,不是之韵的剑,而是轻罗的剑。
那年少游进场武试,连战连捷,看台上的众人一直在为他不停地叫好,轻罗和微晴也在一旁看得甚是兴奋。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少游定夺榜首之时,意外却出现了。
最后一轮少游抽到的兵器是长剑。
但他从剑鞘中抽出来的却是断剑。
断剑一出,四下顿时乱作一团。有人高呼暗箱为赌注惋惜,也有人大喊换剑为少游不平,就连轻罗,都忙着跑去马车上找那把自己藏了好久的剑。
剑?在场有的是剑!微晴有剑沉风有剑,就连四周的看客,都举起自己的剑想帮少游一把。
可武试场,却不是谁都能进的。
少游看着自己手中的断剑和即将对阵的黑狼,又看了看坐在考官席上的宋之毅,忽然笑了起来。
他早就该知道,既然天底下多得是为贪名逐利罔顾道义的蝇营狗苟,那这庙堂之上自然也少不了为争权夺势轻贱良材的鼠腹鸡肠。
这世道便是如此,兼济天下之心不得天下相济,而不畏强权之人,定反遭强权所畏。
“开始吧。”少游冷冷地看着黑狼,并不关心为何自己亲手带进场的剑是断的。
“且慢!”
直到武场边的官差恭敬地让出一条道,众人才发现那整日赋词抚琴的二皇子,不知何时也来了武场。
成王看到宋之韵也愣了愣,脸色一沉:
“二弟今日怎得闲得来此游玩?”
“并非闲得。”之韵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自顾自地摇着扇子走上武台,“也并非游玩。”
“此次武试,我才是主考。”成王走到之韵身侧,压低了声音。
“你即是主考,那我便来替你这个做兄长的。”之韵故意将声音提高,“行个公道。”
此言一出,四下一片叫好。
宋之毅见状也并不慌张,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向少游走去,一边走一边高声说道:
“今日武试,所有兵器均由考生考官一同查验,所有卷宗、状书尚在台上无人动过半分。陆少游,我可问你,你是否亲自在状上画押?若是,那当下处境,你服,还是不服?!”
陆少游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走到之韵跟前,行了行礼:
“殿下请回。”
之韵看着少游这般模样,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