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刚亮,清晨的空气中还透着丝丝寒意,外头的鸟雀叫个不停。
苏倾若迷糊转醒,睁眼看到与往日不同的帷幔,恍惚片刻自己身处何处。
哦,国公府别院。
她昨日成亲了。
想起昨日的大事后,苏倾若闭上了眼,想再睡一会儿。只是合眼没多久便突然坐起身,一把拉开帷幔,看向了另一侧的罗汉床。
楚淮之早已不在床上。
苏倾若掀开被子下床,找到鞋子穿上。门外的婢女听到屋里发出的动静,敲了敲门,轻声问道:“世子妃,您醒了吗?”
如霜才说完,门就从里被拉开,苏倾若顶着一头杂乱的头发,问道:“什么时辰了?”
“卯正一刻。”
卯正一刻……
苏倾若算着时间,待她梳洗打扮后,再走到国公府,估摸着就要辰时了。
苏倾若急冲冲转身往里走,如霜不知道她为何这般着急,跟着进屋道:“世子妃,奴婢伺候您洗漱吧。”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世子妃……”如霜还想坚持,又想起先前世子同他们说过的,世子妃的话大过天,世子妃说什么是什么,照做就是。
如霜退了出去,“那奴婢先下去了,世子妃若是有需要,随时唤奴婢。”
苏倾若一个人做事惯了,有人在一旁服侍反而不自在。
衣橱里放满了新衣裳,苏倾若左挑右选,挑了件端庄大气的衣裙换上。楼兰的服饰里少有宽袖,后来到了北齐,为了干活方便,也鲜少会穿宽袖,如今换了宽袖外衣,有些穿不习惯,总觉得笨重。
罢了,就去请个安,回来了再换下来吧。
日头渐高,苏倾若坐到梳妆台前,看着一桌子的首饰,捡了最简单的木簪将头发盘起,正要抹口脂时,敲门声又起。
苏倾若以为是如霜,应了一声:“进。”
她凑到铜镜前,细细抹好口脂,道:“如霜,你瞧我涂这个颜色好看吗?”
苏倾若回过头寻求意见,怎料房中站着的人竟是楚淮之,苏倾若顿时僵在椅子上。
楚淮之走到她面前,弯腰与她对视,又将视线移到她唇上,观赏了片刻,弯唇笑道:“如霜觉得如何我不知,我瞧着是好看的。”
“世、世子?”苏倾若尴尬之余,又有些羞赧,嗫嚅道,“你怎么回来了?”
她手中还拿着口脂没放下,楚淮之用手指沾了一点,抹到她没涂匀的嘴角。
“!”苏倾若宛如被蝎子蛰了一般,身子一抖,下意识将脸偏到一边。
楚淮之却是抬起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回来,声音稍沉,道:“别动。”
苏倾若睁大眼睛,“我自己来就好……”
“嗯。”楚淮之应了一声,依旧没松开她,自顾自地给她抹口脂。
苏倾若:“……”
楚淮之低垂着眼眸,神情认真,像是在完成什么重要的事情,手指力度轻柔,涂抹时还能感觉到苏倾若微热的鼻息。
苏倾若心跳怦然,有些坐立难安,二人的距离说不上近,她却好像闻到了楚淮之身上沾了被晨露浸透后的海棠花香。
感觉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楚淮之终于松了手,苏倾若如释重负,迅速转过身,低着头在首饰堆里挑挑选选,以掩饰自己的慌乱。
苏倾若背对着,楚淮之自是没瞧见她微微泛红的脸,同样的,苏倾若也没看见他悄悄松了一口气。
楚淮之平复心情后问道:“怎么起怎么早?”
他这一提,苏倾若才想起自己要做什么,“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着急道:“按规矩,今早不是该去向父母请安敬茶吗?”
苏倾若捋了捋衣裙就要往外走,“都要辰时了,已经晚很多了。”
楚淮之伸手拉住她,“不必着急。”
苏倾若扭头看他。
“昨夜我也同他们说过,今晨会晚些过去。担心你昨日太过劳累,想着让你能多睡一会儿,便没差人喊你起来。”楚淮之道,“一会儿慢慢走去也不迟,别慌。”
“这样啊……”苏倾若也算稍稍放下心来,“去太晚也不好,现在就过去吧。”
“好。”
别院的下人不多,走去国公府的路上也没遇着几个人,倒显得格外清静。
“世子,日后要什么时辰去和爹娘请安啊?”
楚淮之侧头看她,道:“他们不在意这些礼数,得空了想去就去,不去也没事,毕竟两个院子隔了段距离,来回走一趟也要小半个时辰。”
苏倾若挑眉,有些意外道:“我还以为府里规矩会很多,想着晚些时候让嬷嬷教我。”
“在别院,你就是女主人,规矩你定。”楚淮之说道,“爹娘那边也没什么规矩,夫人在家如何同师父师娘相处,便如何同爹娘相处,他们也不喜欢事事都循规蹈矩的人,觉得呆板无趣。”
苏倾若恍然:“难怪……”
“难怪什么?”楚淮之问。
“难怪世子的性子这般率然恣肆,我原以为像世子这样和皇家有所牵连的人,或多或少会沾上一点正颜厉色的气性,可你身上却没有,对什么事情都很洒脱。”
“有时候人顾虑太多,越是想着一行一步踏踏实实将日子过好,反而适得其反,倒不如将一切都看开点,随遇而安。”楚淮之自如道,“人生短短数十载,自是要任性恣情地活。”
苏倾若安静地走着,敛眸沉思,而后开口道:“如此生活固然令人向往,但不是人人都能和世子这般潇洒,家世、见识、能力就已经束缚了很多人,有时不是不愿如此,而是不能。”
“是,世间众人千千万,过着怎样生活的都有,我无法让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
楚淮之停下脚步,侧过身低头看着苏倾若,漆黑的眼眸浮上几分柔情,“但至少要让你过得很好很好,好到能覆盖掉往日所有的苦楚。”
苏倾若指尖一颤,心脏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密密麻麻从心脏钻出来,游走在全身上下,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