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若回到屋内,将小二放在自己房门前的食盒提回来放在桌上,接着就没了动作。
以平乐矜傲的个性,刚才的话已经是在给她台阶下了,甚至像是一种致歉。
从陵都一路走来,平乐其实已经平易近人了许多,那些她过往执着的部分好像也有所松动。
冯若要是识时务些,就该见好就收。
假装今日争执不曾发生,假装亲近平乐。
可是那样做了她心中还是会堵着一根刺。
这个刺留着,她们任然会持续现状,维持着浮于表面的关系。
拔了那根刺,结果如何她也不知道。
冯若想的心烦意乱,干脆在院中一心练剑。
不知道过了多久,凌乱的招式带动剑刃划过冯若手心。
冯若停了下来,坐在石阶上掏出手帕随意缚在伤口处。
一只手拉过冯若手上的手,轻轻解开伤口上被随意缠住的手帕。
沾湿的白帕轻柔擦去伤口之外的血痕,露出深深的伤口。
李涤流取出一个红瓷瓶,将里面的药粉洒在冯若手心的伤口处,烧辣的感觉顺势从掌心传来。冯若的指尖不自觉微微蜷缩。
李涤流注意后温声道“伤口太深痛感会比较明显,忍忍。”
冯若嗯声。
洒过药粉,李涤流用另一个干的白帕裹住冯若的伤口。
冯若收回手,问李涤流“你何时来的?”
“半刻前吧。看你练了许久,好奇你准备何时停下来。”
冯若这才注意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对不住,我未曾留意时间,可是吵到了你?”
“并未,是我自己留意到姑娘在院中练剑。”
这个时间,前院内还一片热闹,倒显得冯若他们这有些冷清。
“还在想白天的事?”
冯若看了李涤流一眼,慢慢点头。
她现在确实很需要有个人能陪她说说话,她斟酌着开口“你说,自己的想法重要吗?那种自己很难说清是对是错的想法。”
李涤流沉吟片刻回答道“重要。”
“可没人知道是对是错。”
“对错与否不见得重要,世间之事向来不是非黑即白,个人立场不同想法便不同。海中城主钱老爷、背井离乡的岳大哥,他们做的事不也很难从是非与否判断。”
冯若觉得纠结的地方和李涤流所说的那些比起来,有些小题大做“我想的事情很简单,可能就是和一人争个对错。”
李涤流听出冯若的言外之意“冯姑娘是想让程姑娘认错。”
冯若一愣,没有回答。
李涤流等了很久,冯若才开口“如你所说,我们两人的立场不同,她和我都没有错。”
李涤流却笑了起来,冯若不解的问“你笑什么?”
“冯姑娘与程姑娘其实很像。冯姑娘不妨莫要就是论事。”
冯若听得迷糊。
李涤流解释道“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很难不参上感情。有些时候,感情用事的效果比就事论事好的多。”
“再者说,姑娘为何就认为程姑娘不会认错呢,人是会变得。姑娘去试试吧。”
冯若看了眼平乐的房间,屋内还亮着灯。
李涤流该说的已经说完,将药拿着准备起身“冯若。”
冯若差异的抬头看他,李涤流从未直呼过她的名字。
“想法很重要,那是支撑一个人的很庞大的一部分。人就是因为很多不同的想法而成为不同的人,你的想法几乎也就是你,它们是和你的存在一样重要的部分。”
“对了,明早走之前,别忘了找我换药。”
说完,李涤流回到自己的屋内,留下冯若一个人在院中愣神。
她是重要的,这个事实在进入清辉阁后便被完全的扭曲抹消。清辉阁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他们只需要记住自己的杀手身份,做一个没有感觉的杀人利器。
这是多年以来第一次,有人郑重其事地告诉她,她是重要的,她的所有感觉感受是重要的。
第二日一早,冯若推开房门后就看见李涤流正站在房门外。
李涤流晃了晃手中的药瓶“换药。”
冯若将手递给李涤流。
李涤流看到略微沾湿的手帕后微微皱眉“要注意伤口不要见水。”
冯若看着他的脸点头。
“去过兰芝冰河后你们打算去何处?”
“该往西走了,到时候还得先看看阿姐的想法,她应该还要去找些沿路美景。”
李涤流点头“可以去春城看看,那里景色秀丽,气候舒服。届时解药应当制好了,在那里小住几日,可以让程姑娘在春城试药。”
“好,我今日同阿姐说。”
晌午,三人吃过早饭后动身兰芝冰河。
兰芝河是暮江位于随州东北的一段支流,距随州主城原道都有两日左右的行程。
每每入冬,兰芝河水冻结成冰,形成一道宽广的冰河,小儿于冰上嬉戏,长者凿冰垂钓,河岸百姓破冰捕鱼,别有趣味。
此番行程中,平乐最为期待的除了燕陲便是兰芝冰河。
三人在傍晚到达兰芝河所在的庆柳。
河面上只剩了寥寥几个人,夕阳在江面上打出一道金红的光,光的两侧是乳白的冰面。
那道光就像一束火把,燃在一片冰天雪地中。
随州的夕阳似乎比其他地方都要红,冯若心想。
车内传来平乐的声音“一会到了客栈,问问一般何时破冰捕鱼。”
冯若在车头回是。
冯若昨晚没去找平乐,她还需要时间想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答案。
她们两人谁都没再提昨日之事,暂且揭过一篇。
到了客栈,三人简单收拾一番后一起去街上找食肆。
柳夫人准备的衣服在此处派上了用场。
冯若身着水绿的衣裙,外套桃色的兔毛褙子,衬的冯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