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娇俏挺秀的身影影影绰绰穿梭在宾客间,漂亮的蝴蝶骨一瞬间仿佛挣破了记忆屏障,清晰烙印在眼底。
她还是和一年前一样,喜欢穿着白色长裙,淤泥不染的遗世独立,又像是石缝间生生不息的青草,从容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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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亚兰还在事无巨细交代,江家高门大户,必须落落大方,不要小家子气。
一转身,谭亚兰话音猛地收住,精致的脸愣了一秒,笑颜瞬间绽开,“砚西,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带我女儿去找你呢,你们之前一直都没空回家,也还没见过,尘尘,这位就是江叔叔的儿子,江砚西。”
黎尘背对着,低头不语,难怪刚才觉得江董事长看着眼熟,分明就是跟江砚西有五分像。
谭亚兰强拽着她转过来,恨铁不成钢拍她后背,“傻愣着做什么,叫哥哥。”
嚣杂说话声骤然远去,曼海的海咸风顺着时光隧道涌来,硬生生拉出一道裂缝,肆无忌惮飘来那年夏季最赤裸裸的欲/望。
世界明明很大,却小到一转身就重逢了。
丢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像一部激情燃烧的老电影,由不得人控制,风卷云涌地从眼前闪过。
拔手相助的小巷子,奔驰极速的长珉山,携手对敌的默契,两夜缠绵悱恻的夜晚。
七天,只是人生短暂的七天,竟然在一刻比大半辈子经历的过往,还要刻骨铭心。
黎尘迟缓地对上他的视线,他看着比一年前白了许多,穿着一件熨帖有型的白衬衣,衣摆扎在黑色西裤里,每一处都绷出漂亮线条,领口解开两颗,脖颈从里面延伸而出,分明是一身正装,偏偏透着独属于江砚西的慵懒性感。
他人懒洋洋站着,单手插兜,记忆中黑硬的板寸头长了一些,身上的粗戾减弱,反而增添了难以靠近的疏离矜贵,让人清晰地瞧见彼此的差距。
二人隔着热闹喧嚣,黎尘仿佛从他眼底窥见山雨欲来的压迫。
他这人看着散漫,其实骨子里不容侵/犯。
谭亚兰正愁黎尘不上道,江砚西端着酒杯先开了口,“谭阿姨看着这么年轻,竟然还有个女儿,女儿长得很漂亮。”
黎尘忽略那如实质般的冷视,后背快被谭亚兰拍麻了。
“不是要叫哥哥吗?叫吧,妹-妹。”
江砚西再次开口,哥哥两个字压的重,意有所指,穿过人声清晰传入耳蜗。
黎尘耳根莫名红了,面上端得平静,在母亲威压下,低声喊:“哥哥。”
江砚西轻哼一声,突然朝她迈近,个子高出黎尘一个脑袋,背微微弓着,笑着问:“妹妹看着有点眼熟,是不是以前见过?”
黎尘抬起头,细细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神玩味冷淡,不知是试探还是阴阳怪气,或许他身边女伴多,还真可能是忘了,“我们应该没见过。”
江砚西眼底温度全无,看也不看她,转身走了。
谭亚兰异常敏感,探问:“你和江砚西认识?得罪过他?”
黎尘突然心神疲惫,耐着性子回:“没有见过。”
订婚宴马上开始,主持人已经开始登台。
谭亚兰急着上台致词,拉着黎尘说:“虽然是订婚宴,但结婚是迟早的事,你也要学会和妈妈共进退,妈妈带你去江砚西那一桌,都是莞城的富家公子,结识一下。”
周围视线纷杂,黎尘压抑心中情绪,听话地任由谭亚兰安排。
订婚宴正式开始,主持人请新人登场,在众人见证下交换订婚戒指,真切又多情地宣读誓言。
满堂欢腾,除了靠近舞台的这一桌,气氛莫名的低沉。
内情人都没想到黎尘竟然就是谭亚兰的女儿,还成了江砚西的继妹,这缘分还真是够狗血的。
袁长青也跟着坐了过来,双手蹭裤腿边,满身局促,反观黎尘表情镇定淡然。
朱小艺心里直打鼓,打破尴尬干起老本行,给黎尘逐个介绍,桌上的人一大部分她都认识,她本想跟吴书婷打招呼,但见吴书婷一脸冷淡,便也作罢。
朱小艺的视线最后落在袁长青身上,不经意瞥了一眼泰然处之的江砚西,问道:“这位是......。”
袁长青正要自我介绍,黎尘言简意赅吐出三个字:“男朋友。”
热闹喧哗的宽敞大厅,更衬得这桌沉抑,连空气都随着这三个字骤然凝固。
汪城一口酒直接喷出来,“抱歉,失礼了。”
他一边拿纸巾擦桌面,一边观察相对而坐的男女,江砚西像是完全没听见,指尖咔嚓把玩打火机,脸上更是毫无起伏,细心点,便能听出咔嚓声响一声快过一声,汪城知道这家伙在压制。
朱小艺一听是男朋友,恨不得掌嘴,但见砚西表情平淡,也就松了一口气,成年男女一场异地欢/爱,应该早忘了,他开始没心没肺帮着招待袁长青。
吴书婷性格到底是大咧火爆,心里过不去,横眼怼黎尘,“一声不吭离开,还好意思跟我们坐一桌。”
“对不起。”黎尘给她满上酒,“这杯我干了,希望你不要生气。”
黎尘一口闷了酒,歉意诚恳,吴书婷脸色稍霁,故意板着一张脸,眼神却是频频观察袁长青,没什么看头,就挺普通一男的,跟自家哥哥没法比,她的视线又悄悄瞟江砚西,对方冷不丁抬起眼皮,吓得她忙低头喝酒,什么意思?还惦记黎尘?花花公子应该不会吧。
吴书婷心里七弯八拐地想着,又想到曾经萍水相逢,谁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她心中天平秤不自禁偏向黎尘,心里那点气也散了。
台上在热闹,台下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黎尘看着妈妈一脸幸福的接过戒指戴上,余光中察觉一道视线,下意识偏头时,正好一碟拔丝红薯转到眼前。
“阿尘,你爱吃的拔丝。”袁长青自然地给她夹了一筷子拔丝红薯,一筷子不够,又压住玻璃转盘,把她的小碗都盛满了。
周围人声喧阗,袁长青的声音并不大,但因着这桌格外安静,那一声阿尘又叫得亲密,引得几人纷纷看过来。
吴书婷八卦心理作祟,心痒难耐地问:“你们谈恋爱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