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那男子连滚带爬地跑出食肆后,温衔青便让谢玄知跟了上去。
那人正当腹痛,自顾不暇,自然也降低了警惕,没注意到自己被人尾随了一路。
黄昏时谢玄知回到食肆,同温衔青低声道:“找着了,在床头柜的第三层抽屉,确有一条白色珠链,另外我还问到,那人确是在回春医馆买了一包泻药。”
“如此一来,人证物证具在。”温衔青捂着手炉取暖,闻言垂眸笑了笑,“且看他如何自投罗网。”
县衙每日都称得上是公务繁忙,尽管大多的案子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小事多了,难免让知县心烦意乱。
今早天光乍破,门前那面鼓就被人击了三下,是有人报官之意。
知县匆匆整理好官服,边朝前堂走边抱怨道:“我算是知道前知县为何告老还乡了,这般工作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神仙来了也顶不住。”
“大人少说两句吧,”身侧那人小声道,“隔墙有耳,这话若是被旁人听去,有损您的形象啊。”
知县闻言轻叹口气:“清官易做,好官难当,坐在这位置上,便谈不上享清福了。”
公堂之上,惊堂木一拍即响,众衙役连呼几声“威武”,杀威棒敲击的声响在其间回荡。
男子神色激动,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小民王旭,今日要告的,是那无谱食肆的老板。”
“哦?”知县来了兴趣,问道,“所为何事?”
这无谱食肆他也有所耳闻,前段时日在梁州盛名一时,光顾过的食客无一不给出好评,声称日后还会再次去消费。
原本知县都被说动了,要不是工作在身,他怎么也得去上一次,看看这食肆是否与口碑一致。
而眼下这人却要状告食肆的老板,叫这知县不免有些好奇。
“前日里到食肆里吃了一碗金丝银耳羹,谁料当即剧痛难忍,腹泻不止,小民认为,一定是这食材有问题!”
知县闻言沉思片刻,视线移向站在另一侧的温衔青,问:“你有什么要解释的么?”
温衔青眉眼里盛着笑意,不急不缓地道:“大人不妨请回春医馆的大夫上堂陈词。”
知县点了点头,便唤人领了证人上来。
“您且看清楚了,”温衔青对着那大夫道,“前日这人是否来买过一包泻药?”
大夫连连点头:“是了,便是他。”
此言一出,在场除了温衔青外的所有人都是面色一变,知县尤为恼怒,当即一拍惊堂木,斥道:“王旭,你可还有话说?”
王旭已是出了一身冷汗,支吾着开口:“这……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一年前,这位小娘子曾丢失过一条白色珠链,”温衔青没理会那人苍白的解释,接着道,“不知王兄可还记着此事?”
王旭浑身一软,额前已遍布汗珠,盯着温衔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人。”温衔青对着知县拱了拱手,垂眼轻声道,“现在那珠链,就在王旭屋里的床边柜中。”
“去搜。”知县深吸口气道。
衙役领命后,很快便带着搜到的珠链回到了衙门。
木已成舟。
知县冷冷看着瘫软在地的王旭:“把他押入大牢。”
*
关外风雪凛冽,叫人睁不开眼,驾马连夜赶了数日,总算是到了北顺南旬两国的交战地。
为防再被敌人提前埋伏,楚淮序特意带兵从小路绕,虽要在路途上花费更长时间,可到底是顺利到达。
“楚小将军。”一位士兵擦净了面上的污血,垂首恭敬道。
“我爹呢?”楚淮序踩着脚蹬下了马,来不及站稳脚跟,便问道。
士兵犹豫着开口:“老将军……老将军他受了重伤,已昏迷了两日。”
闻言,楚淮序喘了两口气,放了缰绳便匆匆向军帐跑去。
帐中竟也比外头暖不了几分,楚淮序掀了帘,便蹙眉问:“没生火么?”
“军中已没多少炭了。”守帐的士兵叹了口气,无奈道,“老将军重伤,几乎所有的炭都用在了上头。”
哪怕是这样,仍然难御严寒。
可见军中物资已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将士们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可想而知。
楚淮序攥了攥拳,走到床边,他爹面色苍白地躺在上头,腹部被纱布层层包裹,还隐约可见血色洇出。
“大夫如何说?”
“失血过多。”士兵接过话,低声道,“也不知何时能醒,但性命无虞。”
听罢,楚淮序从梁州起便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听着。”他顿了顿,接着道,“我爹昏迷的日子里,军中的一切事务由我接管,所有将士,需得听命于我,不得违令。”
“是。”
*
王旭之事很快便在梁州传了开,叫那人彻底没了面子,却又在无意间为无谱食肆涨了名气,添了生意。
申时,温衔青正站在院中给花浇水,连枝拿了一封书信匆匆赶来。
“小姐。”她道,“楚将军的信。”
楚淮序?
温衔青心底忽而生出一丝莫名的期待,匆忙放了水壶,接过连枝手上的那封信。
“阿青,我已到屏州,一切安好,勿念。”
这人难得正经,没说些什么调笑她的话,温衔青却是一乐,见了这字句,她总算是打消了一些忧虑。
温衔青将信折好,心情难得轻松,打算今晚做一道春梅酥当作点心。
酥饼的表皮被雕刻成梅花的模样,外观精致,颜色粉嫩,入口即化,中间又夹了绵密的豆沙,香甜可口。
连枝原是吃饱了,见温衔青又端着这春梅酥上来,愣是要强塞几个下肚。
“小姐,照您这么说,”连枝边嚼边道,“沈夫人那不得气死。”
“自作孽罢了。”比起连枝,温衔青倒显得气定神闲多了。
原本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谁料这沈慕荷不仅与原主有怨愁,眼下更是三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