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近来似有些憔悴。”露华殿中,温衔青问,“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后宫向来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皇后摇着团扇,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些新选的秀女入宫后,只知争风吃醋,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个没完,搅得本宫是一个头两个大……”
她不在乎圣上的荣宠,可不代表旁的女子不在乎,如今要应对那些人的阳奉阴违,可谓是心力交瘁。
“不过喝了温大小姐的养颜汤,已经好多了。”皇后笑言,“似乎这黑眼圈都褪了不少。”
说及此,檐角的宫铃风动摇曳,薄粉裙摆掠过门槛,有人站在帘后,曼妙身姿影影绰绰,她娇声道:
“昨日新得一盒红玉膏,想要送与齐姐姐,听闻姐姐在皇后娘娘殿中,臣妾这便来了。”
皇后与齐疏桐对视了一眼,便提了提声,道:“进来说话。”
垂帘掀开,见来人粉面姝色,容颜娇俏,她的步调高傲,似根本没把皇后放在眼里。
可事实上,这人的封号甚至还不及齐疏桐。
不过是个常在。
她一落座,便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圆盒,开盖后,很快便传来一股浓郁的香气。
“这是西雍进贡的红玉膏,养颜护肤,皆是极好,我自留了一盒,多出来的,便想着分给姐姐。”边说着,萧常在将这小盒递到齐疏桐面前,“姐姐可以试试。”
齐疏桐没应声,她瞥见温衔青,探向膏体的手突然一滞。
视野里,温衔青小幅度地对她摇了摇头。
兴许齐疏桐不知,皇后不知,可温衔青借着她那“金手指”,却知这膏是万万用不得。
萧常在嫉妒齐疏桐得圣上恩宠,在这“红玉膏”中包藏祸心,下了剧毒。
这毒初用并不会发作,可日子一长,便是真正的药石无医。
再细细一想,像齐疏桐这般的人,日后少说也能坐上贵妃的位置,原书里字句不提及她,除了与剧情无关外,是否还有一种可能性……
许是她早早便在这宫斗中香消玉殒了呢?
又会否原书的齐疏桐正是因为用了这香膏,才没能保全自身,丢了性命?
这些温衔青无从得知。
而眼下,齐疏桐面色冷峭似冰,她用指尖将盖扣上,想了想,还是把那膏收下,而后皮笑肉不笑道:“萧常在,日后还是少用这些物什,若是烂了脸,还怎么得到圣上的垂青?”
萧常在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可皇后与齐疏桐见她这般模样,皆觉得很是解气。
*
日光钻过叶间缝隙,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撑出一片清凉。
温衔青便在这荫凉处偷着闲。
连枝和谢玄知自那日食肆走水后便互表了心意,如今两口子感情甚笃,用温衔青的话来说,日日都像是在“度蜜月”。
这会儿两人难得没赖在一块儿,温衔青只见着连枝一人向她走来。
“小姐,”连枝把厚厚一本书卷扔到温衔青的怀中,一言难尽地说道,“这是楚将军方才让我交给您的。”
温衔青低眉一打眼,便见着了至少得有百来页的坊间话本子……
扉页上墨笔挥毫,潇洒地写着几个大字:《竹马敌不过天降》。
……
此后的数个时辰,温衔青总算将这本书从头看到了尾。
合页时,朱红色的衣摆一晃而过,小将军又溜到了她的身侧。
“阿青看完了?”楚淮序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细细赏着温衔青的神情,将每一字都说得极缓,“那可有话想说?”
“……”温衔青直接送了这人一记眼光,她面无表情道,“小将军,你且告诉我,这天降,指的是谁?”
她眼下何曾与旁的男子亲近过?就算是原主,也不过是被陆千霖嫌恶的弃子,何谈情爱。
她是这般想,楚淮序却似不领情,温衔青独独堪不透他的心思,只能听这小将军低声道了“陆千霖”三字。
温衔青莫名:“你吃他哪门子飞醋?”
这话也不知哪里激到了楚淮序,这人探过身,紧紧攥住她的手,用的劲几乎要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叫人生疼。
“阿青,我并非吃醋。”楚淮序的嗓音微哑,“只是不满他曾拥有过你。”
一道几不可闻的叹息隐落于夜色中,他轻声道句:“很早,我便欢喜你了。”
温衔青抬眼去看她的小将军,心底忽而泛起酸涩和心疼。
她对这个世界所有的认识都是基于原书,偏生原书通篇围绕温衔青与陆千霖,对于温楚两人青梅竹马的过往,几乎不曾提及。
因而她自是不知楚淮序是何时对原主抱有这种心思,可想来也知,眼看着心上人嫁与旁的男子,这般滋味,该有多难过。
只是想着想着,温衔青又有些吃味。
她开始拿捏不清,楚淮序喜欢的,是曾经的那个温衔青,还是自己?
*
翌日,朝堂之上。
君王坐于高台,百官分列两侧。
公公一挥拂尘,高声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满堂肃静中,有人拿着芴板,从队列中躬身站了出来。
“臣有要事启奏。”那人身穿绯衣,开口掷地有声。
君王道:“爱卿请言。”
此人官至陵州知府,而陵州地处北顺与南旬的交界,自古大小冲突不断。
“南旬军队在陵州境外蠢蠢欲动,臣请圣上派兵支援。”
南旬不久前才败给北顺,这会儿君王没太将他们放在眼里,仅是想了一瞬便道:“让楚老将军领兵出征吧。”
知府悄看了一眼左相,又再次俯身言道:“臣以为……楚老将军虽战功累累,可先前与南旬交战时,已是受了重伤,若再次交手,这胜负也未可知啊。”
“……此言不无道理。”君王沉思片刻,冕旒垂下的珠玉轻晃,发出“噼啪”脆响,“那便交由楚淮序,爱卿意下如何?”
楚淮序同南旬交战并取了胜,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