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姐姐没法频繁出宫,”茶楼里,许忱音支着胳膊道,“可她托我同你说,此事绝非小夏所为。”
“我本也并不怀疑她。”温衔青道,“以齐贵人的为人,身侧侍奉的人也定不会是蛇鼠之辈。”
她起身沏了壶茶,盯着茶叶在杯底浮沉,满室热气氤氲里,温衔青言道:“音儿,有句话请你代为传达。”
“我怀疑是那制作绿豆汤的御厨身上有什么猫腻,还望贵人能介入此事,助衔青彻查真相。”
御厨毕竟是宫内之人,温衔青插手不了太多,只有真正身处于宫墙内的人,才方便探查事情的原委,因而在等待齐疏桐答复的时间里,她根本做不了什么。
所幸那亩田地谈价还算顺利,且就开垦在远山镇,一来距食肆不算太远,二来亦方便探望梁大娘。
只是……
“小姐,可我并不通晓耕田之道。”谢玄知蹙着眉推辞道,“只怕会叫种物颗粒无收。”
连枝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上个月里母鸡下了蛋,生了一窝子小鸡,眼下她边忙着添饲料,边笑说:“总也比我这个作物杀手好,不管是多易生存的植物,到我手里,结局都一个样。”
温衔青抱着毛团,但笑不语。
让谢玄知负责这亩田的确有她的私心,节省了雇人的一笔财力,而最为主要的,却是她信任谢玄知细心周到的性子能将事情办好。
她向来如此,认定了一人,就可以交付所有的信任。
*
谢玄知最终还是被她唬着拎上了锄头,而隔了几日,齐疏桐那里也很快有了消息。
“齐姐姐与皇兄说了此事。”许忱音两手握满了糖葫芦串儿,边嚼着边含糊不清地开口道,“温姐姐猜怎么着,那御厨嘴硬得很,到了慎刑司也不认。”
“不过在他房中,搜到了那么一大箱子珠宝。”她夸张地比划,又愤愤道,“一个御厨哪能有这么多钱财,他怕是受贿,才在绿豆汤里动了手脚,哼,这帮人总是贪心不足。”
温衔青并不意外这个结果,甚至与楚淮序的猜测大差不差,如今亲耳听到许忱音此言,也不过是进一步的证实。
她只道:“继续审吧,没人护着,他总会招的。”
“那……”许忱音笑了笑,凑到温衔青跟前,期待地眨了眨眼,“温姐姐今日可以给音儿一些奖赏么?”
“自然不会亏待咱们的小公主。”温衔青捏了把她的脸,又意犹未尽地揉乱了她编好的发髻。
一场秋雨一场寒,连绵的细雨打在院子的青石板上,发出“嘀嗒”清响。
厨房内,温衔青将煮好的软面从水中沥干,炸好的花生米酥脆金黄,黄瓜丝清甜爽口,调制的酱汁均匀地淋下,赋予了每一根劲道的面条酸甜浓稠的口感。
凉面胜在清凉爽口,不论是盛夏还是金秋,都很适合享用。
她走出厨房时,许忱音正赤脚踩在池子边的石阶上,雨水濡湿了她的裙摆,小姑娘却蹦蹦跳跳,全身上下洋溢着喜悦。
连枝拦不住她,只能向温衔青吐槽:“小姐,您快让公主回来,若是滑倒了可怎么办?”
温衔青倒是不慌不忙地唤了声“音儿”,见人转过身来,便晃了晃手中端着的一碗凉面。
“还吃不吃了?”她笑。
“自然!温姐姐可别偷吃!”许忱音连忙小跑着想要回到檐下。
可谁也未曾料到,便是这一着急,她脚下一滑,跌入了身后的池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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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赵寒舟额上青筋凸起,他抓了手边的瓷杯便往地上摔去,怒道:“这温衔青还真有本事,我们都低估了她同齐疏桐以及许忱音的关系!”
他本以为,陛下不会为了一个外人去查此事,可眼下却将要满盘皆输。
“大人息怒。”身后人宽慰道,“真正觊觎温衔青的人是陆千霖,再者如今楚淮序不在,大人您便是北顺最出色的将才,又有韩大人作保,陛下最多略施小戒,眼下我们需要做的,便是不能自乱了阵脚。”
“是了,是了。”听罢此言,赵寒舟总算有些冷静了下来,他神经兮兮地自言自语了片刻,突然起身披了外袍,道,“走,去找韩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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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忱音落水便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温衔青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只能凭借本能跟着跳下水去。
池水不深,但入骨寒凉,这水织成严严实实的一张网,像是要将人吞噬在其中,她抓住小公主的衣袂,蹙着眉心将人带上了岸。
衣裙已经湿透,紧紧贴在肌肤上,隐约可见布料遮挡下的白皙,雨后的风一吹,凉意深入骨髓,温衔青止不住微微发颤。
她没顾上自己脸色的苍白,只催着连枝将许忱音带到屋里去,换了衣物,又生了火,见人安妥后,温衔青方才舒了口气。
连枝看不下去,急道:“小姐,你快去换件衣裳,莫要着了风寒!”
她家小姐自小体质虚弱,连枝是最清楚的。
“我没事……”温衔青见人着急,下意识便去安慰,可她实在太冷了,身体无意识的细颤自下水后便未曾停歇过。
颈后的莲印恰在此时爆发出一阵剧痛,她狠狠地颤了一下,上半身几乎疼得麻木。
这莲印虽日夜出血,可从未这般疼过,有那么一瞬间,温衔青以为自己快死了。
在彻底昏迷前,她看见了连枝焦急的神色,和视线尽头那影影绰绰的身影。
像极了小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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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忱音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唤来寝殿的丫鬟,问自己是如何回宫的。
她还记得自己呛水失去意识前,是温姐姐攥住了她的手。
“公主,是陛下听闻了您落水一事,派公公接您回来的。”
听罢这话,许忱音本应放下心来,可不知怎的,她总有些怅然若失,心神不宁。
“皇兄现在何处?”她掀了被褥,下了榻,有些迫切地寻求一个答案,“告诉我,皇兄在哪?”
“音儿。”君王拉开垂帘,示意丫鬟退下,他于榻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