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尸体的衣角处,沾着几朵小小的粉白花瓣,十分不显眼。
时渚见白沨停住,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那几片花瓣,轻轻咦了声。
“这是什么花的花瓣?看着好像不是晴雪园的?”
晴雪园的梅花花期比较晚,这会儿还没有花朵开放。
白沨捻起一片花瓣,仔细瞧了瞧,片刻后扔到地上,边拿出帕子擦手,边道。
“花瓣短圆,且在秋天开花,这是绣球花的花瓣。”他指了指那宫女干干净净的鞋子。
“前几日京城下过几场小雨,这晴雪园的地面还有些湿润,可这宫女的鞋子却是干净的,说明她是被人搬到这里来的。”
“而她死亡的地点应该和这绣球花有关,据我所知,宫中养了绣球花的地方,只有惠和宫。”
“惠和宫?”时渚有些疑惑,她对这皇宫里这个宫那个殿一点都不清楚。
“惠和宫是安昭仪的居所,死的宫女原本是惠和宫的洒扫宫女。”
时渚一愣:“所以是安昭仪杀的人?”
白沨没有回答,而是转身朝外走去:“想知道是不是她杀的,去问问就好了。”
惠和宫离晴雪园不远,几人很快就看到惠和宫的匾额,宫的消息传的极快。
他们过来只是临时起意,而惠和宫却早有准备,安昭仪见到他们过来毫不意外,还笑着同白沨打招呼。
“本宫早就听说锦衣卫指挥使白沨一表人才,如今一见,倒是不负盛名。”
白沨带着两人朝她抱拳行礼后,这才回道:“多谢娘娘夸奖,臣今日过来,是想问娘娘一个人。”
“哦?是什么人?”明明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谁,可这安昭仪偏偏要开口问一句。
“那人名叫梧缘,是惠和宫的一位洒扫宫女,昨日被人发现死在晴雪园。”
安昭仪闻言,故作惊讶地拿帕子遮住嘴巴,颇有些矫揉造作:“本宫前两天便听说过有位宫女死了,却不想竟是惠和宫的。”
“娘娘住在这宫里,不清楚死的人是谁?”
她有些苦恼地皱起细眉:“白大人也知道,这宫中时不时就会死两个人,本宫见得多了,自然就不太关注。”
时渚垂着脑袋站在白沨身后,闻言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
她作为一宫之主,会不知道自己手底下有人死了?骗鬼呢吧?这是把白沨当傻子哄呢,连个好点的理由都不愿意编一下。
白沨显然也发现了这点,他忽然转身,走到一处矮墙下,那里有一大丛粉白色的绣球花正开的热烈。
“臣听说,娘娘极其喜爱绣球,每每开花都是自己亲自侍弄,从不假借他手。”
安昭仪神色不变:“白大人有话还请直说。”
白沨转过身,指尖捻着一片小小的粉白花瓣,被他冷白的肤色一衬,显得格外娇嫩。
“娘娘也知道,臣奉皇上之命,查清宫中女鬼一案,却不知为何,在晴雪园的死者梧缘身上,发现了娘娘最喜爱的绣球花瓣。”
他把手里的花瓣往前一递:“不知娘娘可否给臣解释一二?”
安昭仪盯着那片粉白色半晌,随后轻轻移开视线:“说不准,是那胆大包天的奴才死前见本宫这绣球开的好,忍不住过来赏玩,便染上了花瓣。”
她声音冷淡:“这等不懂规矩的奴才,死了倒也便宜了她。”
“况且…”安昭仪抬头看向白沨,殷红的唇一掀:“就算是本宫杀的她,不过是个奴才而已,本宫杀不得了?”
“皇上叫白大人进宫,想来也不是为了查这么个蠢奴的死吧?”
白沨闻言点点头:“娘娘说的倒是没错。”
“不过臣过来惠和宫,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问娘娘。”
安昭仪头一抬:“左右今日无视,大人不妨说说看。”
“不知娘娘对于宫中女鬼一事,了解多少?”
安昭仪佯装思索,片刻道:“实在抱歉,本宫这些时日身子不太好,一直待在这惠和宫里头,对外面的很多事情都不太了解。”
“若是白大人实在想知,不如去问问其他娘娘们吧。”
她瞧着笑眯眯,态度也和善,实则说的全是废话,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时渚算是发现了,这古代的人心眼子一个比一个多,稍微单纯点的人在这里都能被忽悠的裤衩子都不剩。
眼见着在这惠和宫是得不到什么信息了,时渚几人很快告辞离开。
出去后,时渚像个霜打的茄子般,垂头丧气的。
在宫里查案和外面一点都不一样,宫里的这些娘娘们心眼子又多,她们要是咬死了什么都不说,你也拿她们没办法。
白沨倒是看上去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宫里时渚身份太低,和谁都说不上话,都是白沨上前打探。
不过若不是跟着他来了这宫里,时渚还不知道,原来白沨也会说这些场面话,说的还挺熟练。
但时渚想到白沨以前经常跟着皇帝,估计不会也会了。
想到皇帝,时渚就想起之前在太和殿外看到的那个眼神,她犹豫片刻,还是低声开口。
“指挥使,你和皇上的关系好吗?”
她这话一出,不只白沨一顿,连一旁安静的张罗也忍不住看了过来。
白沨余光扫了眼张罗,反问她道:“怎么这么问?”
时渚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总不能让她说,我觉得皇帝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劲?
白沨却没非要她回答,继续道:“所有人都说皇帝对我宠爱非常,连这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都给了我。”
“那你自己呢?”时渚忍不住追问。
白沨语气微不可见的顿了顿,随后才自然地回道:“自然也是好的。”
说完,他就没再吭声,时渚莫名感觉他不太想谈这个话题,只好转头找张叔问起宫里的情况。
张罗听见她的话后,把看向白沨的视线收了回来。
庆安帝并不是一个重色的皇帝,所以宫里的妃子娘娘并不多,但也有约莫十多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