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当他是敌人时,无疑是最令人头疼且不好对付的。 可一旦从对立变成统一战线,那么他将是神一样的队友。 赫连桓身在牢狱,对外界的变化一无所知,但他就是能凭借自身超乎寻常人的头脑,以赫连国的现状为基点,巧妙地剖析局势,洞察秋毫,甚至能提出解决问题的良策。 此等才能,在场之人无不望尘莫及。 唯一能做到这一点的,唯有这赫连桓这个妖孽般的存在。 留他在侧,犹如芒刺在背,时刻担忧他会谋朝篡位,将会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 杀了他,就不仅仅是可惜,将是赫连国的巨大损失。 若能善加利用,他的智慧和才华便会成为破敌制胜的关键武器,为统一战线带来无尽的可能性。 是敌是友,全在转念之间。 赫连爵经过好半天的内心挣扎,才慢慢释怀。 如果赫连桓哪一天真的谋朝篡位,将他赶下龙椅,那就是他的命。 他绝不能为了一己之私枉顾整个赫连的命运。 目前的赫连国最急需像赫连桓这样有头脑有手段的人,只这一点,就不能杀他,不得不放了他。 “来人,打开牢房,卸去二皇子的手铐脚镣。” 一声令下,狱卒立刻照做。 铁链被解除,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没有了手铐脚镣的束缚,赫连桓感到一股自由的气息在周身弥漫,整个人瞬间轻松。 他优雅地舒展筋骨,宛如湖中碧波荡漾,而后步履从容地走出牢房,矗立在赫连爵面前,行了一礼,却默然不语。 赫连爵看着他,身在牢房这种秽乱之地已有二十多日,赫连桓除了头发凌乱,脸附尘埃之迹,整个人的精神气质竟未曾稍减,镣铐亦未能撼动其志。 一身囚服的赫连桓,静静地站在那,越发让人捉摸不透。 “你这么聪明,应该能明悟朕将你放出来是为了什么。” 赫连桓勾唇浅笑:“明白。” “明白就好,朕顾念兄弟情谊饶你一次,但绝不会有第二次。” 赫连桓闻言未曾应声,默然垂首,似向赫连爵示弱。 赫连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临走前道了句:“给你七日时间休整,七日后来上朝。” 言罢,转身便走。 顾乘风转动轮椅,紧随其后,还不忘扯了扯顾望舒衣袖,示意她跟上。 顾望舒十分听话,默默跟在顾乘风身后,可在与赫连桓擦身而过时,她听到赫连桓轻声说:“多谢顾小姐相救。” 他的声音轻淡,如春风细语,缭绕在她耳边。 顾望舒微微侧头,向他投去一抹含笑的目光,无言胜似千言。 他们走在监狱内幽深昏暗的甬道,昏黄的烛火摇曳着,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赫连桓默默立在原地,深邃的目光追逐着他们的背影,双方距离拉开如同无垠的鸿沟。 思想的迥异,似乎在他们之间划下了一道难以逾越的界限,像是永远无法产生交集。 然而,为了赫连国,他又不得不迈步向前,主动靠近那些与他思想不同步的人。 从监狱出来,外面已然天黑,夜色深沉星辰点缀天幕。 赫连爵坐上马车直奔皇宫的方向,顾乘风和顾望舒目送他的马车离开,才登上自家马车。 车轮滚动,顾望舒的身子轻轻晃了晃。 她的目光盯着窗帘良久,忍不住撩开车帘一角,向监牢门前瞭望。 赫连桓孤零零伫立在那里,任冷风拨乱他的发丝和身上洁白无瑕的狐裘。 见此情景,顾望舒生出的第一个想法是:二殿下要如何回府? 攥着车帘的手微微收紧,顾望舒突然想叫停马车,顺便将二皇子送回他的府邸。 她方欲启唇,耳边忽而响起顾乘风略带痛苦的呻吟,其声微微,含蓄隐忍,显然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顾望舒顾望舒闻声心悸,速回过头,关切地问: “二伯,您怎么了?” 顾乘风冲她轻笑,只是那笑容却显得有些勉强。 “无碍,老毛病了。”言谈之间,手掌用力按于双腿之上缓解疼痛。 顾望舒立刻明白,二伯这是又犯了腿疾。 自受伤以来,二伯的双腿便不能受丝毫寒气,若是受寒便会疼痛难忍。 当腿疾发作,二伯皆强忍剧痛,鲜少呼出声来。 能令意志力强大的二伯痛到呻吟,可见双腿疼痛的程度何其强烈。 顾望舒已无暇顾及赫连桓是否寒冷,是否能顺利回府,瞬间将他抛到脑后,忙放下车帘,心中只剩焦急以及对二伯的心疼。 “二伯,再忍忍,马上就到家了。” 安抚完顾乘风,顾望舒开始催促车夫。 前一秒还缓缓而行的马儿,在一道响亮的马鞭抽打下,立刻狂奔了起来,不消片刻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顾乘风将顾望舒担忧之色尽收眼底,他敛去眸中得逞的狡黠之光。 近来,他察觉到小舒与二皇子的交往过于频密;就在刚刚,小舒居然特意掀开车帘去看二皇子,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为了将赫连桓甩开,他无奈只能装腿疼。 如他所料,小舒果然因他的腿疾,再也顾不上二皇子。 顾乘风以为,只要自己尽力阻止顾望舒和赫连桓见面,他们两人便会渐行渐远。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顾望舒与赫连桓分别仅七日,便再次相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