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秉承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说话之人所坐的位置比较靠后,靠近营帐门的位置。 由此判断,这个人的职位在中军大帐中不算太高,但能进入中军大帐,也足以证明,他的职务在整个漠北来说应该也不低。 赵秉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位置上,似笑非笑地问: “你确定这是给我准备的?” 那人扬首而视,眼神傲然,嗤笑:“本将确定。” 两人四目交汇。 一人温文尔雅,沉静内敛,似秋水静谧,深邃无比。 另一人傲慢不羁,盛气凌人,如冬雪狂舞,凛冽逼人。 气氛微妙,紧张激荡,似琴弦紧绷,一触即发。 周围漠北族人皆以看戏之态,静观其变,整个中军大帐内弥漫着火药气息。 赵秉承深知,若处理不当,不仅个人颜面受损,更会给赫连抹黑带来重大影响。 他的态度,代表着镇国将军的颜面,镇国将军的态度,更是代表着整个赫连国的尊严。 心思急转,赵秉承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语气和煦,言笑晏晏道: “听闻漠北人性情豪爽,最是好客,不知是真是假?” 那傲慢之人微愣,眼中出现疑惑之色,一时不明赵秉承为何有此一问。 他眸中带着询问,看向上首的漠北可汗。 端坐于王座之上的漠北可汗,眸子深深地锁定在赵秉承身上,如猎鹰盯猎物,锐利无比。 赵秉承虽未望向可汗,仍能感受到其不善的目光,那目光如针一般尖锐,好在他做生意走南闯北,见惯了大风大浪,早已练就了坚如磐石的心志,否则真就被漠北可汗的目光吓到如惊弓之鸟了。 赵秉承长身玉立,风度翩翩,儒雅的仿佛教书先生,其心性坚韧,不为可汗的威势所动,宛如静立狂风中的古松,凝然不动。 与彪悍的漠北人比起来,他的身板就如同菜鸡不堪一击,不堪一击。 但论头脑和言谈,十个漠北人加在一起也比不过他。 只听他轻声细语,面带浅笑,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然而言辞间却略带咄咄逼人之意。 “应答他人之言,注视对方乃是基本之礼仪,这位勇士您说是吗?” 那人慌忙收敛望向可汗的视线,再次愤然看向赵秉承。 赵秉承不依不饶地追问:“勇士,你还未曾回答我的问题。” “我们漠北之人自然是最豪爽最好客的,不像你们中原人诡计多端。”他言语激烈回道。 见他抬高自家的同时还不忘折辱赫连,赵秉承内心对此嗤之以鼻,但表情却未有丝毫波动,唯有一双深邃的眼眸闪烁着冷光。 吵架千万不要去自证,否则便掉入了敌人的陷阱。 正确的做法是抓住对方话中重点以及漏洞进行反击。 赵秉承身为商人,商海驰骋多年,最厉害的就是头脑和嘴巴,不然的话他又怎么能将生意做强做大。 漠北人士,体魄强健,谋略却非所长,在这一点上,赵秉承胜彼十筹。 赵秉承一片淡然地反问: “既然漠北如此好客,又因何将客人的位置安排到角落不起眼的位置上?难道是方便可汗大人看不到客人,应了那句眼不见心不烦?” 漠北人全都傻眼,他们的目的是想要折辱赫连,顺便看一看赫连国的态度。 如果使者听从安排,老老实实地坐在角落,那么他们也就可以轻易拿捏赫连国。 加之赫连国正在与纳兰国交战,给了漠北可乘之机,他们可以趁着赫连自顾不暇之际,卷土重来。 没想到的是,赫连派来的使者看似文弱,言谈却如此尖锐。 赵秉承将他们吃惊的神色尽收眼底,并未就此罢休。 他要让漠北人知道,到底是漠北震慑赫连,还是赫连震慑漠北。 于是,他沉声道: “在我们赫连断然没有让客人屈居于角落之理。” “我想,以可汗的胸襟,亦是不会下达此等失礼之令,定是手下之人阴奉阳违。” “可汗应严惩此等悖逆之举,若轻易放过,又如何能让众人信服?” “若人人都将其视为榜样争相效仿,又将可汗的威严和命令致于何地?都不听可汗之命,可汗还能给谁当君主呢?” 赵秉承的声音虽轻,但言辞极重,将一把椅子的问题直接上升到了君王颜面问题上,在场所有漠北人皆面色巨变。 他们本欲羞辱赫连,反倒是被赵秉承反将了一军,他说得有理有据,不给人留有反驳余地。 再看漠北可汗,双目如炬死死盯着赵秉承,中军大帐内暗涛涌动,气氛如箭在弦一触即发。 他们的眼神狠辣得如同饿狼,恨不得一拥而上将赵秉承撕碎。 赵秉承内心忐忑,但在如此紧张时刻,他的脑子却未停歇,预判着漠北可汗接下来的行动。 他对可汗不甚了解,但对方既然身为漠北之主,其头脑绝非麾下勇士所能比肩。 作为勇士,只需听从可汗之令,勇往直前,然身为王者,则需要思虑周全。 首先,他绝不会意气用事,定会斟酌对他这个使者动用武力将要承担的后果。 赫连虽与纳兰正在交战,但战事一时半会儿难以波及漠北边关。 边关有顾将军率领十万将士镇守,兵强马壮,足以捍卫疆土。 漠北想要攻入赫连势必登天,一旦发动了战争,必会损失惨重,得不偿失。 所以,即便他当前出言不逊,漠北可汗也不会对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