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远离市区的深山里，一辆白色的老旧捷达正在狭窄的山路上疾驰。夜空中一轮圆月笼在朦胧的雾气里，看起来就像个毛茸茸的蚕茧，这是个毛月亮，按民间迷信的说法，孤魂野鬼最喜欢在这样的晚上出来游荡。
前排副座的罗汉看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幽暗密林，连脚趾头都不由自主抓紧起来。开车野的人他见过不少，但能开这么野的，还是第一次见。
好几次过急弯，罗汉都以为捷达会飞出道路，一头栽到山崖下，车毁人亡，但每一次，尽管转弯时那巨大的离心力让人几乎无法忍受，这辆破车还是不可思议地行驶在道路上。
要是换个其他什么人开车，罗汉早就让对方把车速降下来了，说不定还会笑着骂上几句。可现在，尽管心里慌得要死，却不但不能叫对方开慢点，还必须得竭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也不好意思伸手去拉车门上方的塑料扶手，只能右手悄悄用力扶着车门上的突起。
这一切只因为开车的是个姑娘，还是个漂亮姑娘。
姑娘叫顾颜，调来刑警队才几天，据说以前在技侦部实验室里坐班，但看她现在开车的样子，更像是从特警队调过来的。
前方又是一个发夹弯，捷达只稍微减了一点点速，这次罗汉提前做好准备，右手用力与巨大的离心力相抗，眼睛却又不由自主地瞟向顾颜的胸部，不过只是那么一秒，就马上心虚地移开。
罗汉为自己不正当的偷窥感到几分羞愧，但觉得这也不能全怪自己。顾颜调来之前，私下里就有同事挤眉弄眼地说你们分队有福了，警队最美的一枝花就要插在你们这几大坨臭牛粪上了。
等见到真人，罗汉才知道此言非虚，这姑娘的美是那种勾人的美，顾颜的大眼睛看起来总是水汪汪的，带着迷离，眼头长而细且向下勾，眼尾长而上挑，型如桃花花瓣，笑起来时又变成两弯月牙，教科书般标准的桃花眼。
有张勾人的脸也就罢了，这姑娘的身材更勾人，一双笔直的大长腿，五贴四分，前凸后翘。网上的短视频里经常有那种身材火辣的美女，但大多都是靠软件和后期，而顾颜什么都不需要，一切都货真价实。
也正是因为这样，警队里的其他人——包括罗汉——看到顾颜的时候心里都在犯嘀咕，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这样的大美女，用来欣赏当然好，但要在一起工作，恐怕不是个好选择。
毕竟这是刑警队，需要加班，需要熬夜，还需要拎着微冲，穿着防弹衣去踢人门——这些人的脾气通常还都不太好，你当然更希望替你防着背后暗箭的是面无表情，肌肉凸起的铁血硬汉，而不是短视频里媚眼如丝，身材柔软的跳舞小姐姐。
不过现在，至少从顾颜开车的技术来看，这姑娘和大家预期的不太一样。
罗汉看了眼后视镜里坐在后排的小苏，小苏要到暑假才正式从警校毕业，目前还是实习身份。实习生没有面子的问题，所以小苏两只手都紧紧抓着头顶侧面的扶手，一张脸惨白得和死人一样。
罗汉一下想到了一个能让顾颜把车速降下来，又不伤面子的借口，不过他还是没有一上来就直接提出要求，而是打算先过度一下，免得目的过于明显，暴露了自己。
“你以前在特警队呆过吗？”罗汉说话的时候，目光忍不住又要往姑娘的胸脯上跑，但忍住了，老是盯人家的胸部，早晚会被发现，那就太尴尬了。
“没有呢，”顾颜盯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山路，一边熟练地换着档，“我之前一直都在实验室，太阳都很难看到几次。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姑娘脑子转得很快，一下明白了罗汉问话的意图，车速立即慢了下来。
“我老是一开车就兴奋，我爸说过我好几次了。”顾颜冲罗汉抱歉地笑了笑。
借口还没用上就被看穿了意图，罗汉觉得这个面子丢大了，他赶紧说：“我没问题，我还想你再开快点呢，这样才过瘾。”用手指了指后排的小苏，“我主要是看小苏好像很害怕，而且他后排，甩来甩去的本来也要难受些。”
“是啊是啊，师姐。“ 脸色苍白了一路的小苏给罗汉投来感激的一瞥，”我都要吓死了，你还是开慢点吧。“
“好的好的。“顾颜点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你怎么不早说啊，太对不起你了。”
“我以为你们是在考验我的胆量呢，“小苏脸上的血色开始恢复，“啊，等会儿，这会不会真的是个考验，我是不是失败了？”
“你可真会奇思妙想。”罗汉笑了笑，心说多亏了你，我才是差点考验失败了。
又开了一段路，车灯光柱前方现出一个破败的大铁门，两边是齐人高的荒草。锈迹斑斑的拱门上歪歪扭扭挂着五个水泥做的大字：滴水崖煤矿。部分水泥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生锈的钢筋。
铁门外已经拉起警戒线，车灯下反射出醒目的黄色，旁边停着一辆警车。看有车过来，上面下来两个民警，罗汉亮了下证件，其中一个取下警戒线，另一个拉开车门上了后座，说：“走吧，我带你们去。”
九十年代是滴水崖煤矿的鼎盛时期，员工算上家属一共有三千多人。彼时的国营企业就是一个小社会，医院，学校，公共澡堂，电影院，一应俱全，厂区建成面积有好几平方公里。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当年的一个职工食堂。
上车的是个老警察，姓谭，五十多岁，两鬓的头发已经全白，向他们介绍起案情，““三个大学生，两男一女。突然想要玩什么废墟探险，说是现在年轻人流行这个，深更半夜地摸到这里，结果给吓了个半死。”
“他们到真会挑时候，”罗汉看了眼天上的毛月亮，“都说月亮长毛，猛鬼出牢，这气氛倒是不错。”
“我在学校里也听说过滴水崖煤矿，”小苏插话说，“网上都说这里闹鬼。”
“九几年这里出过一次矿难，死的人有点多。从那以后这里晚上就经常有怪声，老是有人呜呜咽咽地哭，有工人说晚上看到有人抱着一堆断手断脚到处走；还有次有一人在地上摸什么东西，路过一个工人问他找什么，那人抬起头说他正找掉地上的眼睛呢。当时还有人因为这报警，但警察又不是法师，也没法帮忙抓鬼啊。”罗汉把听来的传说添油加醋地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