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咬了下唇,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伸手在地上勾勾画画,借着月光,沈颐看出她是在写字。
他凑近低头,看清了女孩写出的字:“爹爹说,我这是生病了,他在给我寻药。”
“等寻到药,我就能说话啦!”
字迹清秀,工整规范,连标点符号都写的清清楚楚。
沈颐盯着那个感叹号,无声地勾了下嘴角。
女孩写完字,侧眸看向沈颐,神色认真且专注,清澈的双眸中,透露出一丝丝期待。
沈颐十年来第一次如此敏锐地察觉出姑娘的心思,她在期待,也在介意。
她很介意自己不能说话这件事,同时在期待着,他能认同她将能说话这件事。
他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眉眼微弯,声音温柔:“原来只是生病了啊!”
女孩眼睛一亮,用力点了点头。
沈颐的声音更加温柔了:“那哥哥祝你,早日康复。”
女孩咧嘴笑了起来,她边比划着边开口说着什么。
可比划完便嘟起了嘴,她伸出食指在地上写下四个大字:“谢谢哥哥。”
委屈巴巴的模样,只瞧上一眼,便会让人生出捉弄欺负她的心思。
沈颐也不例外,但所幸,这个念头刚刚冒出,就被他压了回去。
他只是轻轻地捏了下她的鼻尖。
女孩楞了一瞬,慌张躲开。
她甚至还小心翼翼地移了两步,离他远了些,而后,偷偷地看了他一眼。
沈颐盯着她的小动作笑而不语。
过了会,女孩又主动挪了回来,在地上写:“哥哥,爹爹说过,男女授受不亲。”
那副认真中又透露出几分委屈的模样,当真是乖极了。
仿佛在说,他这样是不对的。
“可你方才,还在抱着我诶!”沈颐露出一副苦恼的模样:“这可怎么办呢?”
他存了坏心思,故意逗弄她:“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呢。”
闻言,女孩也苦恼起来。
她是真的在苦恼,甚至琢磨起了对策。
可左思右想,对策全无。
最后,她选择了最规矩的办法,认错道歉:“是我有错在先,失了分寸,唐突了哥哥。”
沈颐的视线落在唐突二字上,没忍住笑出了声。
女孩略带困惑地注视着他。
他只得收起了笑声,嘴角的弧度却仍在:“嗯,是你错了。”
“但既然都唐突了,再多唐突几次也没关系。”
“所以,我对你,亦可如此。”
沈颐抬手覆住她的眼,声音低缓:“睡会吧,很晚了。”
温热的掌心渐渐传来湿意。
沈颐楞了瞬,没有移开手。
过了许久,女孩轻轻地吸了下鼻子,主动移开他的手。
月光下,沈颐看到,她长长的眼睫上,仍挂着泪珠。
可她却朝他笑了下,点了点头,躲到角落里,缩成小小的一团。
她是在听他的话,乖乖睡觉。
沈颐笑了下,坐到她旁边,倚靠墙壁,也闭上了眼。
即将入睡之际,一道不轻不重的力道砸在身上。
双眼微睁开一条缝,他侧眸望去,女孩已入睡,无意识地靠在他身上。
嘴角轻扬,他换了个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她也动了动,又往他身边靠了靠,长睫颤了颤,浅薄的双唇翕动着,似在无声地唤着什么。
一副极其乖顺的模样。
人是真的很乖,浅浅的呼吸声传入耳中,沈颐望着她,伸手轻轻地触碰了下她略显苍白的脸颊,想,却也是真的,很坚强。
于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而言,被关在山匪窝中,无异于进了龙潭虎穴。
可她在如此险境之中,却还顾念着被迷晕的他,清澈干净的双眸中饱含着善意与希冀。
就连哭,也是无声无息的。
不知她被关在这里多久,又经历了什么。
习武多年,再加上身处险境,沈颐自是十分警觉。
却未料到,门外传来声响的一瞬,他刚睁开眼,便被同样刚睁开眼的女孩拽着躲进了角落。
她瑟缩着身子,纤细的一双手始终紧紧拽着沈颐的手臂,不肯松开。
沈颐让她靠了一夜,身体上下都麻得酸痛,可见到她这副害怕的模样,竟连口冷气都不敢吸了。
他陪着她,一言不发,躲在角落里。
房门被打开的同时,此起彼伏的叫骂声响起。
“那个哑巴又躲到哪里去了!真是晦气,要天天跑来给这么个没人要的家伙送饭。”
沈颐当即捂住了她的耳朵,侧眸看向走进来的两人,眸中满是森寒。
更难听的骂声响起:“别抱怨了,那丫头虽然是个哑巴,但脸长得不错,老大说,等风头过去就把她卖了,能卖不少钱!”
女孩小心翼翼地往他怀里躲了躲。
他藏起眼中的寒意,垂眸看向她。
她也在望着他,身体轻轻颤抖着。
四目相对,沈颐朝她笑了下,低头附在她耳畔轻语:“可不能让那种污言秽语,脏了我家妹妹的耳朵。”
女孩眨了眨眼,蓦地红了耳尖,身体也不抖了。
“我在呢,”沈颐满意了,又轻语了句:“我会带你离开这里,送你回家。”
叫骂声停下,那两人提起了沈颐。
“听说,昨弄来个值钱的?”
“可不,瞧那一身的绫罗绸缎,保准是个富家子弟,就赎金,估摸着都能够咱们寨子吃上半年!”
“倒真是个大买卖!咱们寨子今年得财神爷照料,财源滚滚啊!生意一笔接着一笔,还都是大的。”
“别多说,把饭放下,守寨子去。”
“知道,”敷衍的应答声之后,是不屑,两句一前一后传入沈颐耳中,“一个哑巴,就算听到,还能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