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雪下,有道人影掠过屋檐,她速度极快,直奔远处高楼,后落到了高楼旁的院落。
院落中的男子正在挑拣草药,有只紫翅蝴蝶飞绕在一旁,在人影落下的同时落在了男子肩上。
男子侧眸望去,才发现她的背上还有一人,纤纤玉手上青筋初露,一张清秀的小脸皱在一起,似在竭力压制着什么。
似是察觉出已落在地上,她睁开了双眼,看向男子,启唇唤了声:“先生。”
楚济深知宋林英的性子,为防她在好奇心驱使下跑去追问苏清欢,索性在回太子府的路上便将失音之事尽数相告。
宋林英显然没明白他的深意,反而对沈颐的这段过往点评起来:“总结下来,就是见色起意,而后深陷其中,不肯自拔。”
正在给宋林英揉腿的楚济:“……”
楚济没忍住敲了下她的脑袋:“别乱用成语!”
宋林英捂着脑袋轻啧了声,她打量着楚济,突然生出了莫名其妙的好奇心:“若你是沈颐,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是不是也会喜欢上清儿?”
“会,”楚济回得很诚实,他压住宋林英抬起想踢他的腿,接着说:“可我不是沈颐。”
“若是我,不会回去找枪,而是直接带人离开。”
“或许,”他顿了顿,还是选择如实回她:“我根本不会带上苏清影,而是先下山,然后领人回去剿匪。”
宋林英送了他两个字:“冷血。”
楚济不在意地笑了下:“若当时是你,也不会老老实实地听沈颐的话躲在屋里,而是提着剑同他一起厮杀。”
听到这话,宋林英这才认真思考起此事,而后不得不承认,楚济说得对。
“所以啊,”楚济也对沈颐这段过往给了句点评:“沈颐会爱上的,只有苏清影。”
“明白了,”宋林英偶有的机灵冒了出来:“沈颐喜欢乖的。”
“对,”楚济笑了两声,重回正题:“记牢了啊,别去苏清影那里追问她失音一事。”
“沈颐为了她都可以不要西北那份功,你若因此事惹了她伤心,定会被沈颐收拾一顿!”
怕她还是不放在心上,楚济又强调了句:“提前说清,届时我可不护着你啊!”
“我又不傻!”宋林英哼了声,送了他枚白眼:“干嘛没事找事?”
“得罪沈颐倒不要紧,万一清儿因此不理我了,那才叫得不偿失!”
他们口中的当事人眼下正乖巧地坐在椅子上,伸出的手臂上布满银针。
杜闻秋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为她诊着脉。
苏清欢不敢出声,甚至连呼吸声,都刻意压低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杜闻秋收回了诊脉的手,开始一根根取下她手臂上的银针。
这代表着她体内丹药的药力已被银针尽数逼出。
苏清欢松了口气的同时鼓起了些许勇气,问他:“先生,无双呢?”
“管别人之前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杜闻秋仍是面无表情,声音微冷:“你如今,倒是越发出息了。”
“小七给你回血丹时可有说过什么?”
回血丹便是她服下的血色丹药,乃是她师兄请先生专门为她研制的,药效只有一个,压制她体内错乱经脉,保她暂调内力而不伤性命。
苏清欢低头闭嘴,不敢再多发一言。
“有没有说过这玩意是危急关头用来保你性命的?”杜闻秋没理她,径直说了下去:“有没有强调过它极耗气血,轻易不可服用?”
“你呢?你都用它做了什么?”
“第一枚,你联合凤倾设计风问楼,被围杀在望月谷,我勉强算你是在自保,用在了正途上。”
“第二枚,为逼我救白城长跪在云秋堂前,我破例将自己放在你的对立面,勉算你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一枚呢?连伤敌一千都省下了,直接自损八百?”
苏清欢的头越垂越低。
杜闻秋的火气也越说越大:“当年就不该答应小七炼制这种专门压制你体内错乱经脉的破丹药!”
苏清欢张了下嘴,还是没敢发出任何声音。
杜闻秋的声音中甚至带上了几分怒意:“定得让无双将你手里剩下那两枚回血丹要过来!”
这还是杜闻秋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同苏清欢说话。
苏清欢胆怯的同时,莫名有点委屈。
“我也不想啊,”她连声音中都染上了几分委屈,“可我没有其他办法了!”
“总不能等御医诊完脉告诉沈颐我经脉错乱,然后再去同他说,我其实不是苏清影,而是苏清影的妹妹,很抱歉骗了他。”
“最后,争取得到他的宽大处理。”
“明明是你有错在先,”杜闻秋顿时没了脾气:“怎还委屈上了?”
银针被尽数取下。
“我知你将沈颐看得极重,不想与他分开,”杜闻秋叹了口气,道:“可有些话,作为你母亲的旧友,我还是要代她叮嘱你几句。”
“我知道你心中自有筹谋,可这里毕竟是盛京,在这里,你师门帮不了你,我帮不了你,你父亲更是无能为力。”
“所以若是再发生此类事情,先将你自己的性命放在首位,再去筹谋,可好?”
云婆婆闻讯而至时,撞见无双蹲在房檐下,仰头望着漫天飞雪,眼神空洞。
她唤了她几声,没有回应,便如她一般,蹲在了她身边。
无双这才看到她,抬手指了指漫天飞雪。
苏清欢曾多次提及,想见一见大雪纷飞的样子,可当飞雪如期而至时,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服下回血丹。
明明她前段时日才累晕了过去,气血亏虚,如今的身体负荷不了那粒丹药。
云婆婆望了眼飞雪,开口提及另一件事:“小五因为欢儿嫁人之事,离家出走了。”
风雪声消失,无双愣怔地望着云婆婆。
“不必担心,有小黎跟着。”云婆婆又说:“小七说,小黎带他去东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