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态度明确,他不管楚济想不想纳妃,反正必须迎他女儿入宫。
苏清欢在沈颐说完此事的次日便进了宫,想要安抚宋林英的情绪,却未料到宋林英竟丝毫都不在意。
她还反宽慰起苏清欢:“安心啦,楚济不会迎高恕初入宫的。”
苏清欢不知她哪来的自信,却还是回了王府,同沈颐复述了她的原话,没想到沈颐居然认可宋林英的话。
苏清欢眉梢微扬:“有隐情?”
“算不上什么隐情,”沈颐回她,道:“朝堂人尽皆知,当年先帝曾命陛下迎高恕初为侧妃,陛下不肯,最后先帝没拗过陛下,只得将婚事作罢。”
“那你为何还要我进宫去安抚阿英情绪?”说着说着,苏清欢皱起了眉,她将事情从头到尾在脑海中顺了一遍,语气中有些不确定:“陛下会迎高恕初入宫?”
“是为了安抚群臣,不得不迎高恕初入宫,”沈颐叹了口气,道:“这是最坏的结果,让你进宫安抚林英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让她有点心理准备。”
“当年逼陛下的仅先帝一人,而如今陛下面对的是满朝群臣。”
苏清欢对宋林英和楚济的过往知之甚少,她自己理了半天仍没理清,她拍了沈颐一下,语气中带上了命令的意味:“说清楚了。”
沈颐只好从头说起:“这当中最棘手的是左相,他对陛下有师恩,陛下拒得了群臣,却拒不得他。”
“高家长女今年二十有二,自幼倾慕陛下,淑太妃与太后私下里曾为两人订过婚约,可当时陛下要去西北历练,婚期便订在了陛下归来之时。”
“原本,陛下从西北回来便要娶她的。可先帝下了一纸婚书,原本的婚约作废,陛下娶了林英,而她至今未嫁。”
“左相不忍女儿孤独终老,只好与礼部联手,逼迫陛下迎她入宫。”
苏清欢越理越乱,说:“可我记得,当年是阿英先入京待嫁,而后先帝方才下了婚书。”
“是这样,”虽不想再提,但沈颐还是选择如实告知她:“当年林英入京待嫁,想嫁之人,并非陛下。”
这话惊到了苏清欢,她愣怔了片刻方才微微启唇:“阿英从未同我提过此事。”
“知道此事的本便不多,”沈颐将人搂入怀中,声音很低:“而她原本想嫁之人身份特殊,不便提及。”
苏清欢:“连我也不能告诉吗?”
“是任何人都不能告诉,”沈颐弹了下她的脑门,道:“当年那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朝堂之争,到最后还是楚济选择了妥协。
永安三年五月,左相长女入宫,被封为贤妃,帝后不和。
一月后,帝后重修旧好,皇后甚至将协理六宫之权交给了刚入宫的贤妃。
同年九月,西北边关传回消息,镇北元帅宋修叛国通敌,证据确凿,即将被押解入京。
皇后宋林英被太后一道懿旨贬为妃,搬离凤仪宫,移去秋怡宫禁足。
宫门口,苏清欢焦急地等在门前,时不时地探头看向门内,却始终不见沈颐的身影。
她咬紧双唇,左脚刚向前迈出一步,那两个守门的侍卫便将门拦住,挡住苏清欢的去路。
他们低头弯身,齐声道:“世子妃请留步。”
“真的不能放我进去吗?”苏清欢从袖中掏出一块金牌,说:“我有御赐的金牌,陛下还曾说过,我可以随意进出皇宫。”
侍卫们仍低着头,左边的侍卫出声说:“世子妃,禁止您出入皇宫的是太后懿旨。”
右边的侍卫接着道:“恕我等职责在身,不能放您进宫。”
苏清欢还想争辩,余光扫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她侧眸望去,只见沈颐匆忙出来,面色凝重,走到她身旁拉起她走向马车,在她耳侧低语:“回去再说。”
苏清欢跟着他的脚步,待上了马车,方才得空问他:“宫内情况如何?”
“不太好,林英被关了禁闭后,连陛下都被太后禁止见她。”沈颐面色沉重,道:“太子也被太后领回自己宫中亲自教养,不准太子去见林英。”
“宋叔那边的情况更不好,西北传回的文书上除了有北漠王的字迹,还有北漠王的王印。”
他颓废地抱住头,声音很低:“甚至还有一封尚未来得及送出的信件,上面字迹是宋叔的。”
马车内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苏清欢伸手覆住他的手,温声道:“夫君,我信你。”
沈颐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话打断了思绪,他抬眸看向她,眉梢微扬:“所以呢?”
苏清欢与他十指相扣,莞尔道:“所以若你觉得宋元帅不是通敌叛国之人,那他必定不是。”
“字迹可以模仿,王印亦可以伪造,既然宋元帅是遭人陷害,那我们必当是忽略了某些可疑之处,方才让人有机可寻。”
“别灰心,我们慢慢查,总会真相大白。”
沈颐盯着她,渐渐弯起了嘴角:“安慰?”
苏清欢并不认同,辩驳道:“是事实。”
那双眼眸清澈如初,不染一丝杂质。
沈颐盯着那双眼,突然产生一种错觉,好像这压得他喘不过气的事真的能如她说的那种轻松解决。
他伸手将苏清欢揽入了怀中,喃喃道:“幸好还有你在我身边。”
初秋时节,清凉的秋风迎面吹来,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叫卖声此起彼伏,并不在意朝局动荡,自顾自地过着自己得小日子,热闹非凡。
唯有茶馆的说书先生,不厌其烦地提起镇北元帅通敌叛国、皇后被废之事,言语之间一片唏嘘,引来听客阵阵叫好。
却无人去质疑真相如何,去思考那镇守在西北二十余载、几经生死护住边关安宁的宋元帅究竟是怎样的人。
王府,无双推开书房的门,拉起正在整理卷宗的苏清欢就要往外跑。
苏清欢这几日看的卷宗太多,又突然被无双拉起,此刻只觉得头晕眼花。
她挣开无双的手,站在原地缓了片刻,待脑海清晰了些,方才开口问她:“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