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过度,忧思成疾,外加小产,耗空了你这些年来费心调养好的身体,”杜闻秋低着头,轻声说:“欢儿,你母亲的内力压制不住你体内的余毒了。”
“只有跟我回云秋堂,我才能保住你的命。”
“小产?”苏清欢诧异地看向杜闻秋,关注的重点明显偏了:“我怀孕了?”
杜闻秋点了点头,重申一遍:“欢儿,跟我回云秋堂。”
可她不是个好母亲,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苏清欢伸手覆在腹部,忽略了杜闻秋的话,问:“先生,他多大了?”
杜闻秋:“一个月。”
苏清欢转过头,背对杜闻秋,无声地闭上双眼。
她真不称职,她的母亲为了保她一命不惜耗尽全部内力,毒发身亡。而她,却连自己孩子的存在都没察觉到,在祠堂连跪数日,硬是将孩子从她体内逼走。
杜闻秋伸手捂住小姑娘的眼睛,低声道:“欢儿,你知道的,纵使他今日没走,你也不能留下他。”
泪水无声地流出,苏清欢问他:“若是同先生回去,我还能活多久?”
寒风吹在身上,沈颐守在门口,一动不动。
屋内,杜闻秋并没有给出小姑娘准确的答案,只是说道:“定比你留在这里要活得久。”
苏清欢张了张双唇:“可这里有沈颐。”
杜闻秋笑了下:“那便将他一起带回去。”
苏清欢吸了下鼻子,做出了决定:“先生,我不跟你回去了。”
杜闻秋叹了口气,道:“欢儿,我不是在同你商量,而是你必须跟我回去。”
“盛京城内有很多人,我自己带不回去你,还有云姨、小七、无双、凤倾,甚至我还可以写信告诉你师祖、师伯、师母,让他们亲自来盛京接你回去。”
“欢儿,我允许你任性,但绝不允许你任性的结果是死亡。”
苏清欢沉默了下来,考虑了许久又问:“先生,我可以再留一段时间吗?”
她做出了让步,答应了同他回去,杜闻秋便也做出了让步,道:“那我就只告诉你师兄。”
他拿出一个锦盒,取出锦盒内被寒玉包裹的丹药,屋内药香浓郁起来,小姑娘偏头望去,被杜闻秋顺势将丹药塞进了嘴里。
玉色丹药入口即化。
苏清欢眨了下眼,问:“天寒丹?”
杜闻秋看着她没有说话。
苏清欢有点心虚,也没有说话。
杜闻秋:“怕你再随意送人,便替你收着了。”
苏清欢更加心虚了,那就是天寒丹了,这丹药是保命灵药,先生曾送给她一枚,却被她转手喂给了生命垂危的白城。
杜闻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道:“我去叫他进来。”
这个“他”指的是沈颐,苏清欢点了点头,又小声叮嘱:“我自己同他说。”
杜闻秋沉默了下来,他坐在床边,问:“不打算告诉他吗?”
苏清欢摇了摇头,声音很低:“我还没想好。”
杜闻秋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只是起身打开了房门,让沈颐进了屋。
沈颐先同他道了声谢,又向他询问苏清欢的身体情况。
杜闻秋扫了眼床上的小姑娘,轻声道:“她想自己同你说。”
说完,他便出了屋,关上了房门。
无双同样守在屋外,手上包了块白布,见他出来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咬着双唇。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她没事了。”
冯伯迎了上来,同样先道了谢,而后又客气地请杜闻秋去用膳,被杜闻秋婉拒后也没强留人,亲自将他送出了府,又派人驾车将他送回了住处。
王府内,沈颐坐在床边,紧紧握着苏清欢的手。
他抬眸看向她,小姑娘脸上露出了笑意,她启唇道:“别怕,我没事。”
悬着的心缓缓落下,沈颐将头抵在两人相握的手上,仍感到一阵后怕,呢喃道:“吓死我了。”
苏清欢倚靠在床边,垂眸望着他,声音很轻:“只是,我们的孩子没了。”
沈颐抬眸看向她,神色认真:“我只要你没事,你没事就什么都好。”
苏清欢仍说着:“他有一个月大了呢!”
“我曾经想过,我们若是能有个孩子,若是男孩,便让他跟着你习武练枪,上场杀敌,做位大将军;若是女孩,我便教她弹琴刺绣,吟诗作对,做个小才女。”
“等孩子长大了,我们或许还会因为他的婚事吵上几句,你若是敢不依着我,我便不理你……”
沈颐就坐在床边,静静的听着她说,直到小姑娘渐渐闭上了双眼,身子向一侧倒去。
他伸手扶住了她,将她放躺在床上,他碰了碰她的脸颊,温声道:“我会一直依着你的。”
待王府的人走后,杜闻秋又只身前往了云斋,只告诉了齐七苏清欢余毒复发一事。
非觞剑被齐七放在桌上,剑旁放着块扇形玉佩,若是细看,便能发现玉佩上的纹路与苏清欢送给沈颐的那块扇形玉坠上的纹路一致。
齐七的视线便落在这块扇形玉佩上,他说:“我有两个师妹,却都要死在我前面,先生,我这个师兄,是不是很失败?”
杜闻秋不知应如何回他,他不过二十几岁,却已扛了齐门近十年,他做的已经够好了,却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至亲之人离去。
永安四年十二月中旬,西北边关传来急报,北漠再次起兵谋反,北漠王子北离亲率北漠战士攻打雁落城,雁落城失,武忠王沈杰被生擒。
沈颐终还是又揍了楚济一顿,将他打得彻底清醒过来。而后,楚济下旨,任命沈颐为主帅,卓然为副帅,出征西北。
王府,沈颐望着厅内昏昏欲睡的小姑娘,快步上前将人抱了起来,凝眉问道:“怎么在这睡了?”
苏清欢温顺地往他怀里缩了缩,半闭着眼,道:“想等你回来,爹被生擒,你心里肯定不好受,我想陪着你。”
沈颐没再说话,他抱着小姑娘回了房间,将人放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