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冥殿内,冥帝正在翻看着古籍。
阿北突然现身在殿中央,躬身禀报:“冥帝,轮回处内,有魂饮下孟婆汤之后忆起了生前往事。”
翻阅古籍的手顿住,冥帝的目光呆滞了瞬,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他话音刚落,阿北便如他出现时那般,消失在冥殿内。
而下一瞬,座上翻看古籍的冥帝亦不复存在。
与此同时,人间南海某桃花岛上,白发婆婆抬手倒了杯茶水,微垂着眸,笑道:“许久未见,不知冥帝此次前来老婆子我这里,所为何事?”
冥帝站在她几步之外,躬身说:“冥界有魂饮下孟婆汤后忆起了生前往事。”
“那是她熬的汤,不是我熬的,”白发婆婆轻泯了口茶水,又道:“算不上真正的孟婆汤,有魂能忆起生前往事也称不上是匪夷所思。”
指甲嵌入掌心,泛起道道白痕,冥帝仍躬着身,态度恭敬,问:“那她究竟如何才能想起?”
“老身我说过的吧?”白发婆婆这才抬眸,看向冥帝,道:“轮回、投胎、寿终正寝,历该历之劫,方可解孟婆汤之效。”
冥帝缓缓闭上双眼,不甘心地又问了遍:“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你可以再试试看,”白发婆婆低声回他:“反正你已经等了几百年,再等几百年又有什么关系呢?”
——
我名十八,是孟婆的第十八个徒弟,今年是我留在黄泉的第六年。
这六年中,我见过形形色色的鬼魂,但能让我心中有所感触的只有两位存在:苏清欢、沈颐。
对此,我甚是忧愁。
若是如这般的进度,我得等到何时才能想起自己是谁、离开这苦闷的黄泉?
难不成还真得等到那个我要等的人死了吗?
若是他还要活个几十年,我难道还要守着摊子等他几十年吗?
我无聊地坐在桌子旁,撑着下巴,眺望远方,思虑这略有些令鬼忧愁的前路。
漫天黄沙中出现了道模糊的身影,那里,是人死后魂魄进入黄泉。
那道身影渐渐清晰起来,我认出了他,那是判官处的第一判官阿北,是整个冥界除了师父之外我最亲近的人。
我当即起身,兴冲冲地朝他跑去。
阿北见多识广,每次来黄泉,都会给我带些好玩的物件。
可待跑至他身前,我才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两只鬼魂,一男一女。
其中那只女鬼偷偷地拽着身旁男鬼的衣袖,小心翼翼地跟在阿北身后,似乎很怕他。
见状,我顿时严肃起来。
阿北领鬼魂来我黄泉,想必是有正事。
我正色问道:“阿北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阿北脸上的阴郁在见到我一瞬便消散了,他温柔地摸了下我的脑袋,声音中染着歉意:“今日另有要事,怕是没空陪你玩了。”
我自是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并未同他置气,但此刻,对他的安抚,我确实也是十分受用的。
只是,视线落在阿北身后的女鬼身上,她望着我,满脸的震惊。
我微蹙了下眉,无声地在心底冷哼了声,想,怎地?莫不成,阿北还摸不得我的脑袋吗?
虽心中不屑,但面上,作为黄泉之主孟婆仅存的徒弟,我还是维持着应有的庄重沉稳。
我避开阿北的手,转身走在前面领路,道:“请随我来。”
阿北便领着他们跟在了我身后。
直到回到小摊,我朝阿北指了指摊前简陋的木桌。
阿北了然,朝我点了下头,便率先走上前,坐下。
女鬼踌躇片刻,拽着男鬼的手臂,拉着他上前,一同坐在了阿北的对面。
我打量了他们片刻,莫名觉得这两只鬼魂,有些熟悉。
尤其是,我的视线落在那只男鬼身上,无声地咬起了唇。
鬼魂渐多,我重回摊后,做起本职工作。
而木桌的两端,对峙中的三只鬼,也在这时打破了沉寂。
阿北用拳头敲了下木桌,声音微沉:“说吧。”
女鬼小心翼翼地往男鬼身边挪了挪,小声回道:“我说了,你不许生气。”
“你先说,”阿北停顿了瞬,强调道:“尤其是死因。”
女鬼顿时没了底气,不再开口。
男鬼安抚性地拍了下她的手,代她回了阿北:“我们是饮下毒酒后,毒发而亡。”
阿北周身的气场瞬间冷了几分,他把玩着桌上的茶杯,尾调微扬,问:“自尽?”
男鬼刚欲给出回复,却被女鬼制止。
她捂住他的嘴,直视阿北,说:“你得先答应我,我说完了你不准生气,更不准凶我!”
她这话相当于间接给了阿北答复,他无意识地加大了手中的力道,而后“咔嚓”一声传出,传入了化作鬼魂后听力惊人的我耳中。
我抬眸望去,一眼便瞧出了木桌两端处于对峙之中的氛围,以及,阿北手中那只已经四分五裂的茶杯,当即大喊:“茶杯一只,五百冥币!”
黄泉内众多鬼魂鬼差:“……”
他们的视线皆落在我身上,唯我盯着阿北的手,满脸的心疼。
虽说那茶杯已用了许久,确实有些破旧,但那也是我们师徒俩辛辛苦苦赚钱买的呀!
大部分钱还都是我赚的!
阿北愣怔了瞬,松开手,掌心灵力流转,茶杯化作粉末,他喊着回道:“我给你买套新的!”
我长舒一口气,将盛好的孟婆汤递给摊前的鬼魂,鬼魂一饮而尽,朝奈何行去。
阿北望着这一连串的动作,又喊了句:“再端两碗孟婆汤来!”
我又望了眼他们,将摊子暂时交给了一旁的鬼差,端起两碗孟婆汤上前,放到了那两只鬼身前。
女鬼呆呆地望着我,启唇,道了声谢。
我瞥了眼摊子,见鬼差照看得还算不错,索性也坐了下来,再次打量起这两只鬼魂。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