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成十六年四月,沈颐与北离一战败,沈颐身受重伤,被宋修救回,两军交战局势彻底翻转,楚军舍弃建好的防线,退守云归城,北离领兵驻扎云归城外,重建防线。
元成十六年五月,北离兵临云归城下。
云归城书房中,宋修看着面色苍白的沈颐,无力的闭上眼睛,轻声问道:“当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吗?”
“若是死守自然不必如此,”沈颐盯着宋修,笃定的说道:“但若是想胜,唯有此招,方能杀敌措手不及。”
宋修当着满屋子将士的面,第一次开口说出来他和沈颐所说的更合适之人,他低声问道:“你确定阿英上场能胜?”
“最起码不会败,”沈颐笃定的回道,他平静的开口阐述起宋林英出战的优势:“林英虽不善战术,但她自幼习武,剑术高超,又善用暗器,最重要的事她从未在北漠面前暴露过招数,她若上场,定能杀北离一个措手不及。”
宋修无力的揉了揉太阳穴,他曾应过阿英母亲不让阿英上战场,可若是为了边关百姓、边境安宁,双眸微垂,他任命道:“我去同阿英说。”
书房外,偷听墙角的宋林英望着推门出来的宋修,开口唤道:“爹。”
宋修微楞,回眸望了眼房中的沈颐,他对着自己点了点头。宋修笑了笑,伸手招来宋林英,道:“陪我走走。”
边关战乱不断,宋修一直很忙,忙到无暇顾及自己的女儿,这还是接回她的四年里,他们父女两个第一次闲逛。
他牵着宋林英的手,领着她走在街巷中,看着城中百姓来之不易的安宁生活,尚有些动摇的决心坚定起来,他牵着女儿走上了城墙,墙外是驻扎的北漠军队,他侧头望向宋林英,询问道:“当真决定好了吗?”
宋林英笑着反问道:“女儿早不就决定好了吗?”
也是,宋修也笑了笑,但作为一位父亲,该叮嘱的他还是要叮嘱一番的。
他轻声说道:“阿英,你要清楚,若真的上了战场,你就是名副其实的将军,须护得西北百姓安居乐业,你的肩上压下了黎民百姓的安稳、扛起了边关将士的信任。”
“阿英,到那时,你就真的再也回不了头了。”
“我知道,”宋林英望着城外纪律森严的北漠军队,轻声回道:“可是,爹,女儿既然生在这战乱的边关之地,便注定要为这片土地负责。”
“女儿同您与娘一样,心中亦装着这片土地上的百姓。”
元成十六年五月初三,宋林英奉命出城抵抗北离。
城墙外,宋林英持剑骑在马上,盯着眼前的北离目露寒光,她举剑指向北离,冷声问道:“你就是北离?”
北离骑马后退数步,急声道:“你听我解释。”
宋林英抬手就扔出一把柳叶刀,根本不听北离说话,将出城前沈颐的叮嘱抛却在脑后,抓紧缰绳驾马冲上前,举剑刺向北离胸膛。
北离骑在马背上,侧身避过宋林英的攻击,下意识的举刀想要反击,却在刀身触碰到宋林英的瞬间收住。
他驾马后退数步,企图避开宋林英的攻击范围。宋林英却在他身后紧追不舍,全然忘却自己的招数,只想举剑在北离身上刺个窟窿。
北离一边举刀挡住宋林英的攻击,一边驾马远离宋林英,他刚张开嘴试图解释便会被宋林英扔出的柳叶刀打断。
沈颐站在城墙上,皱眉盯着墙外打仗打的如同嬉闹一般的两人,良久,他低头看向身旁的宋遥,小声问道:“小二儿,你认识北离吗?”
宋遥收回露在墙外的小脑袋,看向沈颐,她犹豫了下,轻轻的点了点头。
脑海中的猜想得到证实,沈颐立即抱起宋遥,将她的头压在自己肩上,视线落在城下交战的两人身上,口中发出低微的声音,他附在宋遥耳畔小声道:“从此刻起,无论谁问你认不认识北离,你都要说不认识这个人,今日是第一次见,知道吗?”
宋遥趴在沈颐肩上,重重的点了点头,她用力的搂紧沈颐的脖颈,低声啜泣着问道:“沈大哥,我以后还能见哥哥了吗?”
“小二儿乖,你要记住沈大哥的话,你不认识北离,他也不是你哥哥。”沈颐抱紧怀中的宋遥,小声叮嘱道:“否则,林英会被军法处置的。”
城墙外的打斗终于到了尾声,看似处于上风、实则未伤到北离分毫的宋林英内力耗尽,她一把扔掉手中的染木剑,骑马回了云归城。
北离盯着地上的染木剑半晌,驾马返回北漠军营。
城门内,沈颐挤进为宋林英欢呼的将士中,将宋林英拉下马,拽着她走到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厉声道:“记住了,从此刻起,你不认识北离,你与他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宋林英向后倚在墙上,双手环臂,一言不发。
沈颐厉声道:“林英,我在同你说话。”
宋林英垂头低声回道:“我知道了。”
沈颐抓住宋林英的手,强迫她抬头看向自己,严声道:“哪怕是宋叔也不能告诉,知道吗?”
宋林英凝眉反问道:“为什么?”
“主帅之女与叛逆之首私交甚好,”沈颐一字一顿,沉声说道:“你告诉宋叔,是想让他对你军法处置还是徇私包庇?”
长睫微垂,宋林英又应了声:“我知道了。”
沈颐深吸一口气,继续小声叮嘱道:“旁人不熟悉你的招数,不知你深浅,今日这场打斗应该没看出问题来,但宋叔肯定看出来了,我去应付他,你自己应付其他人,记住了,千万别说漏嘴!”
宋林英轻轻点了点头。
沈颐再次叮嘱道:“你看着点小二儿,也别让她说漏嘴。”
宋林英再次点了点头。
沈颐看着远处来寻宋林英的宋修,深呼一口气,小声道:“宋叔过来了,我去应付他,你尽快整理好情绪,晚些时辰城里会摆你首战告捷的庆功宴,你注意点,别露出马脚。”
宋林英深吸一口气,收起脸上的气恼,对着沈颐轻轻点头,抬脚向欢呼的人群中走去。
眉头紧皱的宋修看着离他越来越远的宋林英,抬腿欲追,却被迎面走来的沈颐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