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皇帝看着跪拜在地的楚济,轻声感慨道:“朕瞧你这几日的糊涂劲,还以为你想不到此处呢!”
楚济压低头,诚实的回道:“儿臣糊涂,还是在关先生点明后方才想清此事。”
皇帝端坐在书桌前,挑眉问道:“右相和高家长女那边,你打算如何处理?”
“老师那里,儿臣稍后会亲自去向他赔罪,”楚济将头压得更低些,继续道:“至于高恕初,儿臣与她的婚事,只是母后与淑贵妃私下商定的,尚未摆到明面。此时父皇赐婚,朝中只会说君心难料,不会损伤她的名誉,父皇可为她另寻一门更好的婚事。”
他顿了顿,沉声说道:“若她不愿,仍想嫁与儿臣,儿臣可迎她为侧妃。”
“考虑的还算周全,”皇帝拿起一本奏折,低头批阅起来,轻声回道:“那宋林英,便许给你了。”
提到嗓子眼的心渐渐放下,楚济轻轻呼出一口气,叩拜在地,恭声道:“儿臣谢过父皇。”
御书房外,楚檠望着楚济离去的身影,无奈的摇了摇头,感慨道:“还是来晚了一步!”
“无妨,”他回头看向紧闭的房门,自嘲道:“纵使来的比二哥早,也未必能如愿。”
但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总得让父皇知道他也想到了父皇的为难之处,楚檠看着从里面打开房门的常公公,抬脚迈入御书房。
元成十八年六月二十,皇帝下旨,赐婚太子楚济与元帅之女宋林英,择良辰成婚。
武忠王府,宋林英咬牙接下圣旨,待传旨的内侍走后,不顾沈颐的拦阻,直接跃上房顶,怒气冲冲的前向太子府。
沈颐安抚完受惊的武忠王妃,同样跃上房顶,去追宋林英。
太子府,宋林英从房顶跳下,全然不顾众人震惊的眼神,将圣旨扔到楚济身上,怒声道:“烦请太子将这道圣旨解释清楚。”
楚济捡起掉在地上的圣旨,冷眼看向四周的内侍和婢女,对着身旁的顺平吩咐道:“带人下去,别让人乱嚼舌根。”
“是,”顺平对着宋林英微微躬身,而后起身,带着满院的下人离去。
偌大的院子内只剩下宋林英和楚济两人,楚济垂眸看向手中的圣旨,认真端详着上面的每一个字,直到最后的“钦此”二字落入眼眶,他合起圣旨,在宋林英眼前晃了晃,轻声道:“就像你看到、听到的那样,你要嫁给我了。”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宋林英冷眼看着楚济,咬牙道:“我要解释。”
“没有解释,”楚济走近宋林英,一步一字的问道:“我还想问你要个解释,为何会喜欢北离、会愿意嫁给他?你们不是敌人吗?”
宋林英半步不退,迎着他的视线回道:“就是喜欢,他待我真心,会带我到处玩,事事顺着我,我不该喜欢他吗?”
楚济停在她身前,垂眸看着她,质问道:“可这些,我在西北时也做到了啊,为什么你喜欢他不喜欢我?”
宋林英张口便要反驳,可许久都没想出反驳的话,她甚至无意识的退了两步,拉开了与楚济的距离。
仔细想来,楚济确实也做到了那些。宋林英思考了许久,方才回道:“太子,我肆意惯了,要嫁之人须得全心全意的待我,北离向我立过誓,承诺过此生只会娶我一人,而这一点你做不到。”
楚济仍质问着她:“你怎知我做不到?若我也同你立誓,你便会想嫁我了吗?”
宋林英渐渐皱起眉,她抬手推开仍朝她逼近的太子,说道:“太子莫要胡言,我虽不懂朝政,但也清楚太子是要做皇帝的人,日后定会坐拥后宫佳丽三千,不是女儿家的良配。”
她抬手指了指自己,补充道:“尤其是我这种生性洒脱、不受约束的女子。”
“北离是北漠王最受宠的小儿子,将来也有可能继承王位,他就是你的良配?”楚济怒视着她,逼问道:“他说只娶你一人,便真的会只娶你一人吗?”
“会,”小姑娘微扬下巴,信心满满的说道:“我信他。”
楚济咬着牙,仍想逼问,却被追上来的沈颐打断。他挡在宋林英身前,低声说道:“太子,你现在是在为难你自己。”
可向来粗心大意的小姑娘却在此时敏锐了起来,她推开沈颐,直视着楚济,她仿佛知道他想问什么那般开口回了他,道:“太子,我信他,不信你。无论你应我什么,我都不愿嫁给你。”
她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无限放大,楚济无意识的退了几步,瞳孔渐渐放大,呆滞的看着宋林英。
沈颐有点于心不忍,便冒着被宋林英打一顿的风险提醒了他一句:“说点让她愿意嫁给你的。”
宋林英抬手就扔给他把柳叶刀,沈颐急忙侧身避开,她这刀法过于古怪,他向来不敢硬接,躲完之后又俯身捡起,上前递给她,轻声道:“给他个解释的机会呗,他可是在帮你。”
宋林英接过柳叶刀推开沈颐,她深吸一口气,对着楚济躬身抱拳,恭声请求道:“请太子给臣女一个解释。”
自相识以来,这还是宋林英第一次如此的正式的对他,楚济下意识的退了几步,双唇微启,过了许久,他才说道:“父皇不会同意你与北离的婚事。你能嫁的,除了我,便是五皇子楚檠。”
“其实楚檠比我更适合娶你,他与你同岁,但他想要太子之位,父皇担心将你许给他会威胁到我的太子之位,便只好毁了我与高恕初的婚事,将你许配给我。”
他深吸一口气,半闭上眼,低声继续说道:“你父亲镇守边关十余年,父皇忌惮他的才能、忌惮他对西北防线的知根知底、忌惮他身后的江湖势力,担心他会因为你跑去帮北漠攻打楚国边境,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应下你与北离的婚事。”
小姑娘咬唇反驳道:“北离说了,不会再攻打西北边关的。”
楚济直视着她,启唇回道:“你信北离,我不信,我父皇更不信。”
他一字一字的说道:“西北兵权尚在你父亲手中,无论如何,你都嫁不了北离。”
小姑娘盯着他,怒喊道:“我爹说了,不要兵权!”
楚济喊了回去:“那他命也不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