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钟情。
沈烈从来不相信这种东西,可是那天在南街【萘茶】里的一阵轻风,带起苏千千面纱一角,惊鸿一瞥,魂牵梦萦令他不得不信。
就像这轻风,轻轻拂过,水波无痕,但却在某个人的心里掀起滔天巨浪,颠覆了信仰。
这种骤然发生的变故令人惊惧忌惮。
她会成为他的破绽。
所以沈烈第一次见苏千千就想杀了她。
他不能有破绽。
可他没杀。
还偷偷画了她的小像,白日里藏在怀里惦念,深夜里捧在手心染指亵渎。
每次他都忍不住自嘲,手里的完全是张催命符,可他却像宝贝一样供着,舍不得放下,心软得不行。
愈演愈烈。
他终于按捺不住,利用职务之便假公济私,跑了两趟户部,查清了苏千千的身世和户籍。
苏千千,孤女,平头百姓,在这京城即无根基也没背景。
没有这些,就没有那些多余的羁绊。
或许他们之间还可以有另外一种可能。
沈烈觉得自己疯了,他想得到她,即使知道她会是他的弱点,也会是他的催命符。
饮鸩止渴大抵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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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千千觉得最近老有人跟着自己,很可能是被附近的登徒子给盯上了。
真可惜她扮的不是孙二娘,扈三娘这样的女中豪杰,不然这人早就坟头长草了。
她扮演的是柔弱不能自理的孤女。
呃,好吧,柔弱孤女确实是演的,不能自理是真的。
她爹给她在京城办了个假户籍,独门独户的美貌孤女,很难不被人盯上,本来在京城办这个户籍是为了方便她,行走江湖,历练跑任务,没想到却也惹来了不少麻烦。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岁月静好。
然而苏千千又把厨房炸飞了。
门外的登徒子蹲了几天总算逮到机会了,这下流痞子早就摸清门道了,每次苏小娘子炸完厨房都会去南街的【萘茶】下馆子。
今天真是天赐良机。
【萘茶】离苏千千家不远,没几步路就到了,苏千千进门就往二楼去,轻车熟路,一看就是这里的常客。
门口的小乞丐东西张望,又朝里间不停张望,看见了尾随的登徒子也上了二楼。
小乞丐见状转身就走,跑着往主街上去了。
小乞丐运气着实不错,正好碰上了骑马下朝回家的沈烈。
“大人,苏小姐今日又来【萘茶】吃饭,我瞧着有点不对劲儿。”
“怎么回事?”沈烈下马,剑眉轻皱,星目微眯。
“有个形容猥琐的男子一直跟着苏小姐,恐怕没按什么好心,小的看见就立时来找大人禀报了。”
“知道了,你做的很好。”
沈烈给了小乞丐一吊钱赏赏钱,和煦称赞他此事做得好,随后打发他回去。
“我的人也敢动。”小乞儿刚一走,沈烈眼神瞬间阴鸷下来,翻身上马疾驰上路,周身都透着凛凛杀气,与他儒雅的文官打扮大相径庭。
是他,安排这小乞丐日日守着【萘茶】,只要苏千千光顾【萘茶】,小乞丐必然会找他通报。
他知道苏千千经常光顾【萘茶】,便想着想要接近她,两人在【萘茶】偶遇,一回生,二回熟,是最自然,最好的办法,也亏得他这一手安排,否则他真的不敢想到底会发生些什么。
想到这沈烈脸色更是冷若冰霜,策马扬鞭,恨不能立时出现在【萘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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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萘茶】的招牌是淮扬菜,做得十分对苏千千的胃口,还有那扶苏花萘茶,更是口感绵蜜,唇齿留香,惹得她每次都多饮两盏。
今天也没有例外,唯一区别的是,平时两盏茶下肚,苏千千都是美滋滋地冒泡。
今天不一样,两盏茶下肚,苏千千开始骂娘了。
“谁?谁啊!哪个混账敢在老娘的地盘给老娘下药啊!”此时的苏千千脑子里只剩一团浆糊,面若云霞,手脚酸软活像贪杯吃醉了酒,在房间里摇摇晃晃,吹胡子瞪眼地骂骂咧咧。
可爱得紧。
“看招!”沈烈进房间的时候,苏千千还以为是那个下药的登徒子来了,一拳挥过去。
结果一个没站稳,被自己的力气一带一冲,直接撞进沈烈的怀里。
“哎哟!”她闷闷惨叫一声,晕头转向。
沈烈怕她伤到自己,刚刚她软绵绵地跌过来,他就用手护住了她的脑袋,兜头兜脑得把她护在怀里,刚刚那一撞,两个人摔成一了团倒在床上。
“姑娘莫怕,歹徒已经就范,不会再来了。”沈烈扶着苏千千纤细洁白的脖颈。
像捧着最上乘的和田暖玉,触手生温,热得发烫,让人既舍不得放下,又害怕弄坏。
“唔?你是谁?”苏千千微微抬眼,望他,眼波软斜,轻飘晃荡,又像利爪,挠人心肝。
管他是谁啊?长这么帅谁懂啊?!
她眼前咪蒙,口干舌燥,只能看清那人大概轮廓,却仍然不妨碍那人的惊为天人。
他穿着一身红色文官服,颜色荼蘼,徒添一把火,还有墨香阵阵,袭人心脾。
斯文。
禁欲。
高高在上,不可亵渎。
但是,现在是说不可亵渎就不亵渎的时候吗?
中了媚药的人只想乘机行凶啊!
她想把那高高在上的神明拉扯下来,弄脏,弄哭。
谁能想到,她苏千千也有见色起义的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