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洋洋得意的孙廷听到声音之后猛地僵住。
随后打了一个激灵,立马缩回他那一伙兄弟堆里,再不见方才嚣张的样子。
别人不熟悉这个声音,但他可太熟悉了。
他第一次听见这个声音时就被打了一顿,那一顿直接给他打得半个月都没能下床,从此之后他再也不敢招惹声音的主人——江明舟。
听见那句难掩笑意的“夸我”,宋知瑾也觉有些尴尬。
但是她转念一想,她是夸人,又是不是骂人,随即便放下心来,决定先看一眼江明舟到底相貌如何,有没有孙廷所言那样夸张。
江明舟一身烟青色缂丝杭绸长袍,一封腰带勾勒出劲腰,显得他整个人如春日新竹般傲然挺立。
他迈步从容,行走时衣袂随风翻动,这一派恣意潇洒的气质倒是和他京中恶霸的名号格格不入。
待他又走得近了些,宋知瑾才看清他的容貌。
确实如传闻中所说,相貌极盛,只是剑眉星目间,隐含不驯之气。
自被江明舟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之后,众人的视线就再也没有从江明舟的身上移开,直至江明舟走到近前。
他面带微笑,倒是不像生气的样子。
“方才哪位夸我好看来着?”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四下里寻找宋知瑾的身影。
少顷,众人惊讶发现,在不知不觉中,宋知瑾已经消失不见了。
*
“娘子,我们这样不告而别是不是不太好?”
“没关系,我们是乡下来的,他们自己会帮我们想理由的。”
云灵似懂非懂,不过既然娘子都说没关系,那定然没有问题。
她们离开人群之后休息了一阵,按照原路去寻找宋家马车,却发现原本停车的位置上,宋家的马车已然消失,想必是她们已经回去了。
“太过分了,怎么都不等人的!”云灵气得跺脚。
倒是宋知瑾安慰她,此处离得不远,天黑之前应当也能走回去。
说是这么说,但现下脚扭伤了,宋知瑾也没有把握太阳落山前能回到城里。
主仆两人走到官道附近,这里有一块行人开阔出来搭棚休息的空地。
宋知瑾走了一路,脚下本就扭伤了,此刻也有些累,便让云灵扶她在路边休息一会儿再走。
她吃着云灵带来的点心,回想今天的遭遇。
说倒霉透顶都是抬举了。
*
一辆马车悠悠地在她们不远处的路边停下。
甫一开车门,便得见一眼里面几摞书册。
车上走下来一位老者,穿着朴素,但眉目疏朗,气质高洁,应是重德儒雅的大家。
宋知瑾看老者髭须花白,一张脸血色尽失,又以手捂住嘴唇,猜想他应该是晕车。
她忆起乡下私塾同样晕车的先生,恻隐之心渐起,于是让云灵拿着篮子里几个酸李给老者。
云灵与老者对话几句之后,老者身边的小童便接过了云灵手上的李子,老者则遥遥弯腰朝她致谢。
宋知瑾条件反射地站起回礼,却忘了自己脚上还有伤,猛然起身之后歪向一边,眼看着就要倒在地上。
在这危急之际,一只手突然伸了出来,将她拉住,扶正。
她自惊心动魄的一瞬中回过神来,便看见笑意盈盈站在她身边的江明舟。
宋知瑾在同龄女子中身量算高的,但此时与江明舟并列一站,他依旧高出她许多。
不远处的老者和云灵皆是快步走过来。
老者先是问她的伤势,又问她的名讳,还顺便感谢了她送的李子。
“宋小娘子脚上有伤,若是不嫌弃我老丈,可以坐我的车和我一道回城里去。”
宋知瑾一听“嫌弃”二字,哪敢拒绝,连忙答应下来。
老者回身去收拾自己的包裹,说一会儿出发再喊她。
*
江明舟依然站在她身侧,方才交谈,老先生主要是在与她说话,只问了他姓名,他答了之后就安静站在一边。
“刚才多谢你扶我。”
宋知瑾虽然不知道江明舟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但是毕竟受人帮助,该谢的还是不能少。
“宋四娘子方才怎么自己走了?”
她脸上的表情毫不掩饰,就差把明知故问四个字写在脸上了,倒是让江明舟又笑了起来。
“你说我坏话了?”
“没有!”
宋知瑾惊讶出声,这人分明听见她说了什么,怎么这时就胡说八道。
“那你慌什么?”
她倒是不想慌,可是您老人家的名声响彻京城,谁敢招惹你。
但宋知瑾也不敢明说她听到的传闻,因为传闻里江明舟每日游手好闲,斗鸡走狗,而且喜怒无常,生气就打,男女不论。
宋知瑾答也答不上来,走也走不了,只好睁着眼睛四处看,企图装傻充愣蒙混过关。
却没想到,这一看倒是真让她察觉出些不对来。
收拾好包袱的老先生正招手让她过去,她心中惴惴,有些不好的猜测浮上心头。
她在云灵的搀扶下缓慢步行过去,边走边权衡到底要不要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虽然她的直觉告诉她有问题,但她手上一点证据也没有。
“宋小娘子,江小郎君,我们走吧。”
“老先生等等。”
老者疑惑地回身,但也不着急催她,只是静静地等她说话。
但这时,小童突然走来,有些为难地讲车夫催着要快走,不然天黑赶不回去。
老先生微微皱眉,显然是对车夫此举不满,他目光慈祥,安慰宋知瑾道:“宋小娘子,不急,你想说什么便说。”
宋知瑾反复思量,还是开口道:“老先生,我觉得你的车夫有问题。”
老者先是一顿,随后示意她细说。
“方才我看您的马车,车型制式皆是最常见的一种,车上也无甚标志装饰,但车轮磨损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