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被挤扁的尖音自宋婉月臀部幽幽传出。
这一声尖音长长冒出,临到了末尾还转了个扭曲的小弯。
声音不大不小,两位在旁的女官听得一清二楚,靠得近的席下宾客也能听到半声。
台下隐隐有几声抑制不住的笑声。
宋婉月此时羞愤难当,挣开左右两位女官扶着她的手,飞快跑向后院。
李氏则也是一脸尴尬,随后跟着宋婉月逃也似地离开了。
现场只留下两位脸色铁青的女官和为了保持礼貌艰难憋笑的宾客。
想必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宋婉月都能尝到自己种下的恶果。
宋知瑾对此结果非常满意,热闹结束后便起身离去。
*
“四姐,这样真的行吗?”
宋清雨此时站在候场的位置,紧张得手都有些发抖。
手里的鞠球圆滚滚,稳当地停在宋知瑾的掌心,不过她心中也有几分忐忑,但此时她表面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因为她知道她此时若是慌了,宋清雨怕是真不敢上场了。
席上的女官报了宋知瑾的名字后,台下宾客又是一阵议论。
宋知瑾的名字这几天在京城中确实是常被人提起,多数是因她救人又劝架,受江明舟欺压也坚强生活,言语间也多是称赞。
人品性情不错,却与才能关系不大。
此时,宾客的议论也多集中于此,大家都觉得一个自小就在乡下长大的女子,有出众才能的可能性是在不大。
在众人瞩目之中,宋知瑾捧着个鞠球就走了上来,身后跟着拿着竹笛的宋清雨。
在座都傻了眼,望着宋知瑾和她手中的鞠球,都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能说前所未闻,见所未见。
两人站好位置之后,宋知瑾只说了一句。
“你只管吹,别管我。”
悠扬的笛声响起,曲风欢快,如同山间自由奔跳的小鹿。
宋知瑾闻笛声而动,手中的鞠球一抛,脚下便动了起来,左右脚随着笛音的节奏,左右脚轮换着颠球,球一直没掉到地面上。
鞠球如同有生命般伴着笛声在空中飞起又落下,在一个瞬间又飞到宋知瑾的头顶,神奇地在宋知瑾头顶待了一会儿,才被宋知瑾放下来。
在几个笛声转音变调时,宋知瑾将球颠起,单腿在空中绕球一圈,最后球又落到她脚面上,再次引起了宾客的一阵惊呼。
最后一声笛音回荡,宋知瑾将球高高颠起,随后一个弯腰,球稳稳落在她后背蝶骨知上,接着她又站直身体,让球顺着后背滚落下来,回到她的脚边。
两人的表演完美融合在了一起,在座宾客一时被震撼连连感叹。
一般来说,待到表演结束,都会有由上座的贵宾评说两句。
但宋家两姐妹的表演结束之后,主座上一时沉静下来,无人开口。
直至过了一会儿,妙音楼的泠乐娘子才缓和气氛般地先开口说道:“吹笛的是宋五娘子吧,娘子技巧娴熟,乐声流畅,这般年纪有如此水平,相当不易。”
泠乐的视线转到宋知瑾身上,“泠乐在京中多年,从未得见如此高超的球技,今日得见实属是托宋四娘子之福。”
她来前便听李霓裳和雪胭提过宋知瑾,今日得见果然是与众不同。
泠乐说完之后,其他人似乎也没有再多说两句的意思,宋知瑾和宋清雨便打算下场了。
“不过是些花架子,到球场上还不是连球都碰不到,女人家玩什么蹴鞠。”
宾客席座中传来一个男声,说话那人宋知瑾见过,虽然不知道身份和名字,上辈子还在宋家时曾见过他朝宋婉月献殷勤。
这人不可能知道宋婉月今天这事出自她的手笔。
想来是宋婉月平时没少在外面说她的坏话,今天宋婉月这般丢人,而她和五妹又得了夸奖才在这里找她的茬。
不过,此时与他争辩虽说捞不到什么好处,但是宋知瑾若是什么都不说直接走,怕是大家都会觉得她软弱可欺了。
“宋四,球给我。”江明舟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江明舟这人做事少有规律,但却并非无脑,说起来她见过江明舟做事最不受控的一次,反而是江明舟救下她和裴老那一次。
宋知瑾脚下一动,鞠球冲着江明舟方向直直飞过去。
球被江明舟一阻,随后又转向飞了出去,飞向了宾客席中方才不屑宋知瑾那人。
“嘭”的一声,球直接撞到了他脑袋上。
女席上一位贵妇人猛然站起来,神情担忧,看见自己儿子被球砸到了头,她顿时生起气来,她声音尖锐,但看清伤人的人是谁后,半晌只憋出一句:“江大郎君缘何无故伤人?”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那有如何?”
“这位夫人,江大郎君可不是无故伤人。”
这位夫人虽不敢惹江明舟,但像宋知瑾这样小官的庶女,她还是不放在眼里的,随即她将矛头转向宋知瑾。
“这位宋小娘子,虽然你才来京城不久,但话可不能乱说,你当在座诸位都没长眼睛吗?”
“我可没有乱说,不仅不是在伤他,还是在救他。”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好奇地转向宋知瑾,想听听她为何这样说。
“方才那句‘女人家玩什么蹴鞠’可是冒犯了当今圣人。”
她这一句冒犯当今圣人让在座都有些紧张起来。
那个被砸的男子站起来,捂着头冲她喊道:“你少胡说,从未听闻过圣人也玩蹴鞠。”
“哦,你未曾听过,便是没有吗?
正巧,今日云鹤夫人也在这里,想必在座没有人比云鹤夫人更熟悉圣人了,不如我们问问她?”
此时,在座皆是感叹这乡下来的宋家女儿倒是十分大胆,竟敢就这么直直地将问题抛给云鹤夫人。
要知道云鹤夫人不止在幼时教导过圣人,这些年也一直住在宫里,常伴圣人身边,地位很高。
若不是这次牡丹宴请了她,在座想想见到她也是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