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活动讲来也颇生动,他不好意思地笑笑:“王爷,说真的,我和李提督都是王爷手底下的人,他那个脾气,我真也不敢得罪,本来这事儿我事先同他说,我想在西城门校检的口子放个我们的人,这样我们既有暗探,也有明察,但是李提督硬是没让,还叫我不要围捕此人。这不,他们的人但凡愿意去追一追,也不至于让人给摆了一道。“
“‘解杂乱纠纷者不控拳,救斗者不搏撠。’他也有他的道理,他的人不是马上叫你的人去接应了么?——不对,”靳则聿手指触了触眉间,“他叫你不要去围捕?”
“是,他说了。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说不上来,他就是感觉这事儿不对,所以我也没理他……不过……”秦霈忠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又有点犹豫……
靳则聿抬手,示意他说下去。
“还有一桩事,我想请王爷的示下。”
秦霈忠把言子邑说的话原封不动搬了一遍。
靳则聿沉默了一会:“这个言府小姐的意思是,这个人原本的目的不是要潜入京城,而是要引你们的人到言府,这个人也事先知道了言府的情况,为的就是拖延时间,把事情闹大,而你们……上当了?”
“要是听言府小姐的话,应该有这个可能……”
短暂的沉默,靳则聿笑了笑。
“怎么了?王爷。”
“她这话原没有说的必要,她一个言府的小姐,你也不会逼问她这细作究竟说了些什么,你想她为什么告诉你这些?”
秦霈忠仰起头想了想。
“她怕你校事处无端罗织,把言府和这个细作扯上关系。”
秦霈忠恍然大悟,继而不好意思地笑笑:
“不瞒王爷,还真闪过这个念头,但您知道,我还是个是非分明的人。”
靳则聿没有表态,接着问道,“后续你有什么安排?”
“提供线索的人让人十二个时辰盯着呢,照言府小姐所说,这人便只是个饵,我怕他自尽。”
靳则聿点了点头。
“王爷,属下怕这事闹大,不好收场,我捅的窟窿,倒是给您惹了麻烦。"
靳则聿起身,秦霈忠此时才发现他着了官服,盘龙的纹样显得很正式,“王爷这是要进宫?”
“进宫,陛下召我。”
“为的这事?”
靳则聿点点头:“言侯是降臣,如今西南、西北、东南都有未平之地,自是能够不动干戈为上,现如今京师流言纷纷,陛下定是召我商议此事。”
“王爷,这要是……胡卿言要是先进宫,趁机在陛下面前添油加醋怎么办?”
管事进来,立得像一只蝙蝠,瘦削,话语简短:
“王爷,车马已备好。”
靳则聿颔首,把桌案上的东西挪了归位。
他抬头那一刹那,眼中沉光一过,他虽小秦霈忠十岁,但论稳重,却似长了他些年岁一般。
“我此时进宫,估摸着他就在陛下面前,来人说有要事共商,我猜他为避嫌,还把萧相拉在一旁。”
“那,那属下是否闯了大祸?会不会……”
靳则聿一边整理衣袍,一边越过书案,“我猜测李通涯应是觉得这事有蹊跷,才劝你行事小心。现如今你把此人单独关押起来,任何人来调都说要请我的示。我断定他们既然计划了此案,必有后手,我让人传书李通涯,让京师各出入口外松内紧,近卫营虽仍在禁军辖内,但京师百姓治安的辖管已归胡卿言手下,我会在陛下面前提出来,让他一并参与进来。”
“是!属下这就安排!”
秦霈忠听得靳则聿早有安排,大为佩服,瓮声瓮气地应了。
“你这是作什么?”
他走到秦霈忠的身边,手背抵着秦霈忠的胸口,将那张条陈塞回了他的胸间,又拍了拍他的胸口。
这是一种让他放心的表示。
秦霈忠有些感动了,
“王爷,我也不是恋栈校事处司卫这个禄职,只是校事处虽小,对王爷作用却大。”
自己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秦霈忠嘿嘿笑笑,接着嘟囔了一句:
“就怕胡卿言这小人,倒说是自己控制住了局势,这些年邀功请赏的事儿都是他做了,别人跟在后头卖命。”
跨出门槛,些微有些飘雨,园圃花草半湿,显得新鲜鲜亮,低矮的石雕栏杆也被打湿了一半,靳则聿几步下阶,秦霈忠望望天,雨虽不大,阴云遮罩,管事的举着一把早已备好的油布大伞走到跟前,秦霈忠赶忙接过来,撑开伞,想从后头罩在他的头上,靳则聿不知怎么就抓住了他的手腕子,接着摇了摇头,示意不用。秦霈忠反应也快,忙把伞收起来,两人穿廊下阶,倒也没淋到什么雨,马车停在府前,秦霈忠把手里的油布大伞递给了跟在马车边上伴行的管事,等靳则聿上了车,又立了一会,看着马车往皇宫方向去,消失在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