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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测(1 / 2)

未时至末。

李修臣正陪岳丈林御史品茶,茶室布置精巧,高堂悬挂名画,室内珍器陈列,紫檀茶几摆放紫砂茶具,珠白瓷盏勾勒紫色祥云,茶香氤氲,效颦紫气东来。

修长手指轻捏茶盏,口中醇厚回甘。

林御史望向他细细品味的摸样,嘴角不由上扬。对这个女婿他自然是满意的,也因自己家的傻儿子太过草包,不说考取功名,却是连自己姓什也搞不清楚,二十好几不如三岁小儿,故才对嫡女林千娇格外宠溺些。

午后,林千娇本在美人榻上小憩,贴身侍女慌张唤她,醒来先是一顿劈头盖脸责骂,后才询问原由,侍女半分不敢怠慢,说是如兰要被下狱,已遭府衙收押。莫说是府衙就是整个永邑县,谁人不知,如兰可是林千娇身边最得宠的丫头,收押她不等于是打林千娇的脸。怒气冲冲跑去茶室,好一顿哭闹。

“女儿才嫁去府衙不足三日,如兰竟要被收押狱中,下一个收押的,保不齐便是我了?”

“为父平日如何教导你的,哭哭啼啼哪里还有半分闺秀摸样?”林御史皱着眉。

“此事小婿并不知情,这便回去探明情况。”李修臣大致猜想,许是如兰跋扈,开罪了府上的钦差大人,略施惩戒教训一番罢了,无需自己出手便能让她长些记性,左右是好的。

林御史自然也想到了令人头秃的刘长庸,深深看了林千娇一眼,料定是她错怪了好女婿。

其中腌臜之处林千娇心知肚明,当着父亲的面也不怕抖出来,定要父亲为自己做主才是,“父亲有所不知,如兰真要下狱,女儿断然不从,只怪李修臣做了好事。”

望向他的眼神充满失望,声音带着一丝讽刺,“成婚前是如何与我保证?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么快就掩不住出狐狸尾巴,你未免也太欺负人了些?”

“夫人,定是误会我了。”李修臣冷静的不太像她的丈夫,面上笑意寡淡。

林千娇心中一寒,他虽善于伪装,可假的终究是假的,对自己的耐心也少得可怜,从前还当他是君子守节,自持有度,为人正派洁身自好,经此到要重新看他了,试探道:“夫君不好奇,如兰因何被捕?”

李修臣眸中掠过一抹阴戾,腹诽:区区贱婢,便是死了又与我何干?

“如兰这丫头深受夫人教诲,机警灵敏,想来并未犯下什么大错,待我回去与刘大人解释一二,定然不遗余力保她。”

言外之意,你可要搞清楚,抓她的人不是我,准备帮你的人才是我。

“哼哼。”林千娇冷笑两声,“乌衣巷中,你那外室好不可怜,正等着夫君去见她最后一面呢。”

李修臣眸色沉了下去,压抑着一股深深恶寒,眉宇间阴霾笼罩,却在看向林御史时只展露一丝不安,神情如往常般温和,慢条斯理道:“岳父大人,此事怪我,乌衣巷秽混之地,上任后巡察过几次,巷里有些老弱乃我同乡,不过稀松关切,没想到竟令夫人误会了。”

“娇儿,你究竟惹出了什么麻烦?”知女莫若父,林御史嗅出一丝不妙,若是平常,她胡作非为,即便真的伤了人,也是‘鸡鸣狗盗穷凶极恶’之人,费心按个罪名,总能遮掩周旋的,如今被钦差大人揪住辫子,那个如兰,也不必再保了。

林千娇细细交代,认定李修臣上任前便与乌衣巷的贱人好上了,说是那贱人的爹爹嗜赌成性,无钱平账时险些遭人打死,混帐这才搬出知县大人与她女儿相好,妄言只需宽限一日,找知县讨了钱便可把欠债还上,一日后他果真还了钱,且,他们家穷匮至此,那贱人已然二十好几,为何还未出嫁,不就是挨着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林御史听闻女儿派如兰毁了别人的脸,正欲嘱咐她咬定此事乃如兰一人所为,她全不知情。

府衙竟来人传唤她了。

***

府衙大堂。

一抹瘦小的身影跪在堂下,蔫吧着身子。旁侧如兰含胸低眉,心里正是忐忑。

李修臣等人赶到时,如兰不由的跪直了些,非但未思己过,反是趾高气扬了起来。

见礼赐坐后,钦差刘长庸环视众人,目光锁定林千娇,神情肃穆,沉音问她,“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林千娇固然诧异,瞥向父亲林御史未得回应,只得屈身跪下。

“林氏遣派侍婢寻衅,重伤她人,按律收押刑狱,本官念你初犯,杖六十以儆效尤。”刘长庸自然知晓这林氏乃林御史嫡女,李知县刚过门的新妇,杖六十已是轻的。

林千娇险些跳了起来,进门前拟好该如何为如兰开脱的话一句也未派上用场。

如兰惊的伏低身子,气焰骤减。

“刘大人,此事恐有冤屈,内人清起便随李某回门,不曾吩咐过侍婢行恶,且,疑犯尚未画押,直接用刑怕是不妥。”李修臣从容作揖,抬步行至林千娇身侧。

小身影听见李修臣的声音好似窥见一缕曙光,怯怯望向他时又陌生的如同初见,细细琢磨他说的话,竟没有一个字是向着阿姊的,他一定很爱这位新夫人吧,才会对阿姊如此薄情。

“如兰,你可受人指使?”刘长庸手持惊木怔怔拍向案台。

感受到诸多压力,如兰面色苍白,眼神飘浮闪烁,若供出小姐,无疑是自断后路,思索片刻,坚定道:“无人指使。”

“你与那冯氏,因何结怨?”刘长庸不难洞悉她心中顾虑。

她是姓冯啊?如兰一贯唤她作贱人,倒是未曾留意过她姓甚名谁?

“不曾结怨,她是自己伤了脸,与奴婢无关。”

“冯青竹,如兰可是烧你房屋,伤你阿姊之人?”刘长庸问。

小身影望向如兰,仍是后怕的紧,她认得这个人,把阿姊平日最爱惜的脸糟践得血肉模糊。光天化日烧了唯一遮身避雨之所,阿姊没了容貌,今后必然活不成,从前,阿姊颇为笃定,‘宁肯给李修臣做妾,也绝不嫁肮嫌之人,只要她不嫁人,李大哥一定不会不管她的。’所以,只要此时李大哥还肯顾念阿姊,她是不是就能活下去?

冯氏伤重,嗜赌如命的爹爹不知藏去何处,冯青竹只得病急乱投医,也未思量过指认如兰后会面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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