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起,她随之舞动,举手投足,侧身,指尖翻转。
没有人再想到她是被逼跳的舞,所有人的目光为之倾倒。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敢发出声音,宋东君翩若而至,好似下凡仙子。
可渐渐鼓声越来越密集,她的舞步越来越快,俯身,忽然从腰间拿出俩把软件,这一舞,仿佛舞出将士在外的气势。
永嘉公主回过神,意识到连自己都被她的舞姿吸引,更遑论其他人,竟让她又得意了,忍不住攥紧手帕,咬牙切齿地看向慢慢停下的宋东君:“温成郡主,好舞姿。”
宋东君面色平静,额间带着薄薄的汗,肤白如玉,后背包扎好的伤口又重新裂开,鲜血滑到腰间,她俯身行礼。
“这便是臣女一舞。”
已经有大臣看出来,刚才宋东君想通过跳舞传达的消息了,默不作声。
好半晌,耳畔响起他清冷的嗓音:“有趣。”
他的嗓音极好听,只是会让人下意识害怕,他微微偏头,站起身子,从高堂之下,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又走到宋东君的面前。
一只修长的手,伸在她面前。
这双手骨节分明,白如凝脂,比寻常人好看百倍。
宋东君眼睑轻轻一颤,手慢慢搭在他的手上,轻声回道:“多谢,九千岁。”
顾承恩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眼睛像是深不见底的幽潭,透着丝丝冷意,带着一丝狠意:“长军侯,今日拿命贺寿,三十七人为他陪葬,也算我今日寿辰的贺礼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起宋东君,盯着她难看的脸色,嗤笑一声。
所有人听得胆战心惊。
连宋东君也忍不住害怕,这长军侯是唯一一个有兵权,甚至有可能和九千岁抗衡的人,而且长军侯性子张扬,与九千岁素来不对付。
对待仇敌,九千岁从不手软。
“现在才怕我?”顾承恩故意压低声音,恰好他们二人能听见。
宋东君心一跳猝不及防闯入他似笑非笑的眼眸之中,他本就比她高半个头,他周遭的气场差点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可是宴席上,有人听闻长军侯爷死在顾承恩手中,直接掀翻了桌子,企图冲到他的身边,可连他衣袍都没挨到,就已经被他手下压在地上。
顾承恩嫌他聒噪,皱眉想让人杀了他,可望着瑟瑟发抖的宋东君,唇角勾起,突然开口说道:“今日,不仅是我的寿辰,还有一件喜事。”
喜事?
宋东君右眼一跳,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的手指将她耳畔前的碎发勾到耳后,眼底意味不明,“也是我与温成郡主的订婚宴。”
宋东君想要说话,可话到嘴边,看着他的神情,却是一句话都不敢在说了。
坐在位置上的永嘉公主先是错愕,回过神后,又忍不住笑了,这算什么喜事,大臣们窃窃私语,竟都起身恭贺。
没有人问宋东君愿不愿意,她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仿佛就在这一瞬间,她嫁给顾承恩已经是板上钉钉。
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那日,她因为和谢章的亲事,进宫拜见太后,无意间喝了太后赐予他们二人的酒,竟然昏昏沉沉之间走错了路。
走进了,她这辈子都不愿意再回忆的密道。
那日,她与谢章入宫拜见太后,可后来不知为何谢章和太后同时有事离开,独留下她一人在慈宁宫。
原本她是在慈宁宫静静等着,可太后身边眼熟的宫女把她带入另外一条从未走过的宫道。
因为是太后身边的宫女,她便没有戒心,不曾被那宫女带错路,走进千岁殿都不知晓。
日落西山,本是她要离开皇宫的时辰,可走了一段路,那带路的宫女竟然在她眼前,转个弯就不见了。
她只能自己在这条路寻人摸索回去的路。
谁曾想,无意间摸到了墙壁上的暗格,进入一条密道。
从墙缝吹入密道的风,丝丝呜咽,墙壁上点燃的烛光闪着微光,可逐渐有热气从脚底蔓延开来,越是如此,她心底越是好奇往前走去。
可头变得昏昏沉沉,竟然看见一个用铁链束缚双手,悬吊在半空的人,枯燥的发丝遮盖住他的面容,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眸。
但还是能从身形看出来,这是个男子。
那人声音沙哑,开口道:“你是谁?”
宋东君这才看清楚,那男子脚下有温火慢慢烘烤他的脚掌,甚至隐隐约约间,她还闻见了肉香,她顾不得许多,匆匆忙忙从原路跑了出去。
回家后,她发现自己裙角被撕掉一块,害怕有人发现,直接命人处理了那件衣服,后来接连做了好几日噩梦。
从那日开始,她就听闻别人说九千岁在宫内寻身穿韶贡竹布的人。
韶贡竹布虽没有其他锦缎那么昂贵,却也是难得,一年只会进贡十匹,而她当日就是穿了太后赏赐的韶贡竹布所做的衣服。
那人与九千岁有何关系?那么残忍的手段,怕是想要这个人活着也生不如死。
“嫁给我,不开心?”
短短一句话,声音冷冽,像化不开的千年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