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东君答应得毫不犹豫,若是她失去这个机会,以后定然后悔万分,她紧紧抓住顾承恩,加重语气又重复道:“什么都给。”
顾承恩眼眸中闪过一丝错愕,迎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她眼底的决绝和坚毅。
他才感觉到,她说的不是假话,若是他现在把她带出宫,她什么都会答应。
这就是,亲人吗?
“走吧!”
她震愕地抬眸。
一旁的洪堡忍不住惊呼道:“九千岁,万万不可。”
宋东君忍不住低头,宵禁出宫是大罪,可她现在什么都顾不得了。
只要现在她在弟弟身边,无论她要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值得。
夕阳西下,软塌上独留下小猫慵懒嗜睡。
他们乘了一辆马车,从皇宫的西门出去,马车内左侧放着小书架,正中央放着小桌子,上面摆放着香炉内暖香徐徐。
缓过思绪,宋东君只觉得自己的面颊被熏得热极了,紧张地攥了攥衣袖,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顾承恩拿着一本书卷,右手端起茶杯,缓缓道:“你很在乎你弟弟。玉太医医术高明,若是他去了也没法子,那就是真没法子了。”
宋东君眼眸垂落,婉婉问道:“九千岁的代价是什么?”
她的声音轻,细,仿佛一道风就能轻易刮走,所有的情绪都被她掩盖在浓密的眼睑之下。
顾承恩故意拉长语调,“嗯······”
春日的夜风席席,带着丝丝凉意,车轮滚在石板路上印出一条常常的车辙,月光落在宋东君紧蹙的眉头上,下一刻,她听到对方说道:
“我要你的心头血,养蛊虫。”
顾承恩的声音也很轻,虚无缥缈,好似抓不住的白烟。
她的手指蜷缩。
“我答应你。”
京城的人自然不知道蛊虫的事,可是她父亲曾经也去过南疆,对南疆的习俗也有了解,她曾从父亲的口中知道,南疆的人喜欢用自己的血喂养一些小虫子。
而那些小虫子,有有毒的,有些是用来让别人听话的。
只是,她没想到,顾承恩的要求,竟然是让她养蛊虫。
她犹豫片刻,还是没有问出心中的疑惑。
心里面期盼这马车能走得再快一些,路上没有遇见巡视的官兵,竟比她想象之中还要到宁国公府。
她神情焦急地走下马车,可还是被府门外的凄凉,震住了,这是她的家,曾经灯火辉煌,可现在,像深不见底的悬崖,能吞噬一切黑洞。
她提着裙角,抬腿就跑了进去,若是平日她定然做不出这举动,可躺在床上的是宋清。
那是她唯一的弟弟,她只想跑得再快一些,更快一些。
宋清的院子很安静,诡异的安静。
让她的心不由得提在嗓子眼上,一路闯入宋清的屋内,熟悉的药香扑面而来,滚烫的热泪忍不住落了下来,她已经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到宋清的床边。
“小清,阿姊来了。”宋东君抓住宋清的手,把窗幔掀开,看见瘦脱相的宋清,咬着唇哽咽地问道:“小清,哪里不舒服?阿姊带太医来了。”
摸着宋清滚烫的手,她又摸了摸他额头,“这么烫,小清,你醒醒啊。”
玉太医从她身后走上前,躬身行礼,谦卑地说道:“温成郡主,让臣来瞧瞧小公子吧!”
顾承恩也从外面漫步走进来,他眼神冷淡,似乎根本不理解眼前的少女为何会如此焦急,“玉太医应当比你有用。”
宋东君眼睫微动。
“那边麻烦玉太医了。”
她退到一旁,可目光始终不曾从宋清的身上移开,见玉太医把脉后,便在宋清身上施针,几针下去,他眼睫扇动,似乎有醒过来的迹象。
宋东君忍不住上前,可还是不忘对着额间带汗的玉太医道谢:“多谢玉太医。”
玉太医收好自己的药香,眼神闪过顾承恩的身上,之后才笑着回道:“医者仁心,小公子本就急火攻心,加上身体内有旧伤,多病其发,才有了这到鬼门关,这热气散出来,自然就过了,温成郡主,也不必担忧了。”
听到这句话,宋东君才敢松了口气,看见微微睁开双眼的宋清,她蹲在床榻边,温声道:“小清,是阿姊。”
听到熟悉的声音,宋清偏过头,看见身形憔悴的阿姊,好半晌才拉出一个微笑,声音沙哑道:“阿姊,我没事,不就是高热,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宋清的目光忽然敏锐地扑捉到暗处的男子,他把目光汇聚到顾承恩的身上,只瞧见面前的男人,脸上一副慈悲像,可是那双眼睛冷的渗人。
“他怎么也来了。”
宋东君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开口:“小清,是他带我出宫的。”
宋清偏过头看着阿姊。
忍不住想到,东海王告诉他的那些事。
当初,顾承恩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太监,没有人在意,也无人会关注他的命运,可是他长得过分好看,那张脸始终在太监里面过分出众。
还是被人盯上了。
而盯上他的人,不是别人,是上一代跟在皇帝身边的贴身近侍,也是当时的大太监汪俊,而别人为了奉承大太监,把他送到了大太监的床上。
就是那夜,他亲手杀死大太监,被大都督王洵瞧上了。
扶持他坐上皇帝近侍的位置,后来又帮助当朝陛下在年近四十时登基。
王洵本对他有知遇之恩,可他杀起王洵来,也从不手软。
谁也想不到,仅在当朝陛下登基的第二日,顾承恩领着陛下的旨意,亲手将王洵满门抄斩,甚至连王洵府上的姻亲也不肯放过。
这些人足足杀了三日。
那三日,京都下了鹅毛大雪,雪血交杂,融化的水蜿蜒流到水渠之中,连带着水渠的水都有了血腥之味。
王洵死之前,红着眼睛恶狠狠看着顾承恩,怒吼道:
“是我一手提拔你到御前,顾承恩,你怎可如此待我!”
“我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