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霆云的异样没有逃过姜炎的眼睛。
古怪的沉默,愈发阴沉的脸色。
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从来没有见过贺霆云这副藏不住情绪,极限到几乎要爆发的程度。
“难道是席……你们闹矛盾了?”姜炎坐正,嘴角僵硬地拉扯。
如今他在骆怀薇面前的受信赖程度,完全仰仗于席夏。倘若席夏和贺霆云之间出现问题,他也会受到波及。
贺霆云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她想离婚,他同意她的抉择,意见一致是否算矛盾?他不想亏待她,她却分文不要,这样的分歧是否算矛盾?
“没有。”
他掩去手上的伤口,拿起外套,边穿边对姜炎说:“人家正常分享自己的日常和快乐,谁专门发出来为了气你,别把自己太当回事。”
姜炎狐疑地看他:“我承认你说的有理,但你今天火气是不是有点大?”
“你自己要来找我,那就忍着。”贺霆云拉开门,声音冷极了,“我要回了,你还准备在我沙发上躺多久?”
姜炎顶着贺霆云锋利的目光,硬着头皮爬起来。
“说起来,我刚在地库看到你的车了,你不是嫌我那红色超跑招摇过市吗?席夏买的你就不觉得招摇了?秀恩爱是吧,这么喜欢就贴她耳边天天说,有什么矛盾争执也持续不了多久。
生日被老婆送限量超跑这件事已经在圈子里被传疯了。
虽然大家都不缺钱也不缺车,但堂堂总裁被人这么张扬高调彰显宠爱还是头一回,平时大家总要费尽心机送礼物讨女友欢心。
席夏如此一遭,倒让他们一时有了些莫名其妙的攀比之心。
贺霆云关门的手顿了一下。
“还是招摇。”他面无表情地否定,“但不一样。
他对这份礼物并没有姜炎说得那么爱不释手。
围观的人也许不懂,那辆车与满后备箱的黑玫瑰,时至今日已不能算作恩爱的证明,而是衡量着他们彼此从此两清的价值。
她在他生日这天送出了礼物,也送来了离婚通知。
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什么都不想欠他。
今天走出民政局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他并不喜欢与她彻底决断的感觉。不喜欢她划清界限,即使她不爱他,即使她心里一直有其他的人,他依旧不喜欢她和他形同陌路。
坚持开这辆车,无非是因为这是她留下的所剩不多的物品。
没错,她什么都没有留下。
昨天从球场分道扬镳,贺霆云一个人开车回到山庄别墅,环顾卧室后才发现,原来她除夕那天走的时候,就已经在考虑离婚与离开,几乎带走了所有东西。
这段时间她不在家,他不想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房子里,于是就去市区离公司最近的公寓住了一段时间,对此全然不知。
卫生间台面上,她的瓶瓶罐罐都消失了。
家里各处的精油和香氛也不见了。
衣帽间也只剩下他自己的东西,仿佛她带着自己的所有物品从人间蒸发。只有随处乱扔的抱枕、毛毯,搬不走的花卉、龟背竹,还有顶楼那间被她改造的录音房,还有她曾经住过的痕迹。
贺霆云用力关上门,伤口震得发疼。
他拒绝了姜炎晚上去喝两杯的邀请,驱车回到山庄别墅。
“我回来了。”
玄关的灯亮起,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
没有小姑娘扬声回应他,伸着懒腰走出来,像小猫一样柔软轻盈地挂在他的手臂上。
贺霆云下意识地走到厨房,环顾一圈。
垃圾桶里没有藏起来的包装袋,没有外卖零食袋,连她原来剩下的那些都被扔收拾得干干净净。
他垂手在原地站了很久,转身上楼。
一路打开了房间里所有的灯。
她的情绪起伏波动很大,有时候把自己闷在顶楼光线阴暗的房间里太久,脾气就会变得很糟糕。因此他一回家就会把所有的灯打开,让她在明明亮亮的房间里净化一下心情。
直到睡前温存,才会将所有灯都关掉。
以为她还会回来的时候,他不想一个人住在这边,可是知道她再也不会回来,他反而想要重新回到那个环境。
他在假装她还没有离开。
仿佛保持着所有的习惯,就能回到原先的轨迹上,让一切照旧。
贺霆云解开领带,闭上眼睛走进衣帽间。
宽敞的衣帽间里,席夏只用过一个柜子,她不是对衣着打扮有着极高要求的类型,这三年她也不爱出门社交,属于她的衣服很少,一个箱子都能装得下。
但她腾空的这个小空间后,却显得很突兀,很不和谐。
贺霆云看一眼都觉得心烦意乱,出来,立刻关上灯,躺在他们曾经无数次相拥而眠的床上。
半小时后,他换上运动装备,去小区会所里的二十四小时健身房跑步。
负责人把更衣柜钥匙递给他问道。“贺先生,您怎么今天是晚上过来,大概需要多长时间,马上就是晚间消杀时间,我看看需不需要安排调整。”
“二十分钟。”他接过钥匙,“很快,不耽误。”
昨晚满脑子都是要和她去民政局的事情,破天荒地耽误了他严苛的晨跑时间,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弥补回来。
跑速和坡度开到最大难度。
二十分钟的剧烈消耗并没有让他的心绪平静下来,反而,骆怀薇朋友圈那张灯红酒绿的画面在一直在脑海里盘旋。
她会和谁推杯换盏,言笑晏晏?
她的肠胃有没有好彻底,万一喝了酒难受起来,骆怀薇能不能照顾好她?
贺霆云思绪纷乱,关了跑步机离开。
夜风吹乱了他的发梢,他边走边给席夏发消息。
[去喝酒了?]
[少喝点,照顾好自己,你的肠胃药还在吃吗?]
[别回家太晚,早些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和单身青年聊得兴起,席夏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