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腊月二十三过小年，淮林一中今天开始放寒假，下午五点多上完最后一节课，校门口被私家车围得水泄不通。
江燃什么书本资料都没收拾，把抽屉里的扑克香烟打火机装书包里，跟王烨华先去了趟男生宿舍。
王烨华算是时峥以外，唯一和江燃比较熟悉的同班同学，他平时都在学校好好学习，马上就高考了，想往重点大学冲一冲，时峥和江燃也就不带他玩儿。
江燃借用了王烨华宿舍的浴室，在网吧待了一夜，身上味道不好闻，他洗涮干净，换了身衣服，刮了胡子，清清爽爽的。
“谢了华子。”
王烨华戴着小眼镜儿，长着一副老妈子的操劳样，忧心忡忡地问：“你不回家啊？”
江燃拉上黑色冲锋衣拉链，单膝蹲在地上系鞋带：“嗯，懒得回。”
“马上就要过年了。”
“过呗。”
江燃的概念里没有什么阖家团圆，他不计较这个。
站起身，从兜里拿出机车钥匙，挂在食指上转几圈，江燃吊儿郎当地搂着王烨华的肩膀：“带你兜兜风？”
王烨华没见过这钥匙：“这是什么？”
江燃：“老子新买的机车。”
王烨华眼镜都快吓掉了：“你还真买了！”
“是啊。”
江燃生日早，一月份刚过十八岁成年生日，就去考了摩托车驾驶证，那辆拉风的机车落地也没多久，之所以停了他的银行卡，大概也和那辆车有关，不过江燃不在乎，他又不是活不下去。
王烨华摇头摆手：“不用了不用了，高考完再说吧。”
“行。”江燃一拍他后脑勺，“那我走了。”
江燃拉开宿舍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走廊里的过堂风冰冷刺骨，江燃竖起冲锋衣衣领，遮住冷白锋利的下颌线，王烨华看着他宽阔沉稳的背影，恍然觉得他比外面浓郁漆黑的冬夜还要坚冷。
这人是不带一点温度的，像外面的雪花，飘到哪算哪，化了就化了。
王烨华心情复杂，江燃曾经帮过他，他也想帮一帮江燃，可他能力有限，金钱有限，想来想去，一股脑把几十斤书都背回了家，买了六个笔记本，语数外政史地一科一个。
这个年，华子同学过得相当充实。
放假当晚，栗玉很早就去奶茶店开始上班了。
陈昔欢和发财来得比她还晚一点，奶茶店店长也来了，来找陈昔欢的，结一下这半个多月的工资。
店长给陈昔欢转过去两千块钱，额外又多转了五百：“马上就要过年了，算是我给发财的压岁钱，多给它买点罐头肉条。”
罐头和肉条触发了发财的关键词，它雀跃地跳起来去扑店长，抖着蜜桃臀在店长裤腿边绕来绕去。
陈昔欢牵着发财，让它矜持点，同时朝店长微笑颔首，店长喜欢发财调皮活泼，还蹲下身和发财玩儿，发财扑上去舔他的脸，对待给狗粮钱的店长格外热络。
看完发财，店长就要走了，临走前交代陈昔欢明天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陈昔欢领着发财站好最后一班岗。
江燃的机车停在后街两三天了，终于记得来取，时峥和他一起来的，问他要不要先去奶茶店那边看看。
“你去看人，我去看什么？不去。”
江燃走进后街，机车在巷子里停了两天，完全被积雪覆盖，看不清下面究竟是什么。
江燃边清理雪，边回头看时峥：“你怎么还不走？”
时峥靠在墙上，单腿支地，生硬地关心：“你打算去哪？”
江燃抽出黑色皮手套，两只手套一拍，雪块摔下，他套上手套，继续清理头盔和仪表盘，漫不经心道：“再看吧，去老田他们那待几天也不一定。”
老田大名田舫，和江燃同龄，念的职高，平时在家也是人嫌狗不理，觉得书也没什么好读的，和其余几个男生一起经常在外头混，小打小闹一箩筐，和江燃关系好到互称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时峥向来不是很看得上田舫他们，皱眉道：“要不还是去我那吧。”
江燃：“一晚两晚好说，时间久了，我爸一抓一个准。”
时家和江家交好，关于江燃他爸那点破事，整个淮林上流圈子都当笑话传，时峥心知肚明，要换了江建功是他爸，他可能会做的比江燃更过分，那个家的确没什么好回的。
兄弟间不说那么多矫情的，彼此知道就行，时峥没多关心江家的家事。
“那你钱够用吗？”
“你不是昨天才给过我？”江燃暧昧地朝时峥眨了眨眼。
时峥最烦他这样，臭着脸就要走，去奶茶店看人。
忽然，前面出现了一行人，为首的男人长相粗犷带大金链子，嘴角斜叼着根烟，上次挨打的瘦高个还青肿着半张脸，佝偻着腰跟在大金链子身边，一指对面的江燃和时峥，恨恨道：“大哥，就是他们俩！”
大金链子摘下烟单手夹着，啐了一口，眯着浑浊的眼盯着江燃，一脸横肉微微抽搐：“他奶奶的，又是你？！”
江燃和时峥对视一眼，向对方求证——是你惹过的？
而后又不约而同摇头——跟我没关系。
大金链子有被羞辱到，火冒三丈：“姓江的！你往哪看呢！”
时峥一听，默默后退，朝江燃做了个请的手势：“还是你。”
江燃把要戴上的头盔又放下，努力回想，没想起来大金链子是哪号人物：“我们见过？”
大金链子气不打一处来：“汽车修理厂，你忘了？”
江燃想起来了：“原来是吴老大，你这么快就出来了，恭喜恭喜啊。”
这位吴老大看江燃的眼神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他身后足足十几号人，比瘦高个上次带来的马仔凶出好几个档次，个个手里都拎着武器。
瘦高个煽风点火：“大哥，我就说他迟早得回来骑他的车，总算让我们蹲到了，您这次可一定得帮我报仇雪恨，还有他身边那个，您也不能放过！”
吴老大猛吸一口烟，鼻腔里喷出两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