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闻言,于是少女和万俟炔互换了位置,端坐在恭越面前。
沈如潇此刻手心里有些冒汗。
本来下马车前还昏昏欲睡的那股懒劲儿消失殆尽。
这会儿的时辰还算是挺早的,太阳才刚刚热了起来,光斜着打进亭子里,洒在棋盘上。
恭越这一次并没有先出黑子,而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沈如潇看懂了他的意思。
纤细的手指捏起一枚白棋,稳稳的落在棋盘的正中央。
恭越的黑子则落在了离白子两格远的地方,中间空出一步。
沈如潇抬眼看他,见男人面色不动,只是静静地盯着棋盘,并不觉得自己的棋路走的有什么不对。
但沈如潇却不这么想,这明眼人都能一眼看出来,这恭越分明就是在让着她不是吗。
他的第二步棋子没有紧挨着第一步棋,又是后发者,本身就失去了很大的优势,此刻的这一步,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沈如潇见状,这一步也没有按常理出棋,而是在黑子的正右方又落下一枚白子。
恭越见她这一子落下后,捏着黑子的双指明显停顿了一下。
接着,他又挨着她的上一步棋落下。沈如潇紧随其后。
渐渐的,本是混乱的棋局,却一步一步地走出了章法。
你开路,我围堵。
你破棋,我设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人竟有不分上下之势!
万俟炔在对局的前半个过程中,本来是双手抱头,毫不在意的看着两人的对弈。
可到后来,他甚至换了一个姿势坐着,他俩居然还没有分出胜负?
少年见局势逐渐超出了他的意料,便从一旁凑近了些看桌上的“战况”。
不看也就算了,这一看!
棋盘都要下满了?!
万俟炔先是不可思议的看向恭越,见他神色竟也有些凝重,少年就确认了,他此时此刻没在放水,是真的遇到对手了。
再去看沈如潇的模样,同样是聚精会神的盯着桌上的棋盘。
若不是怕打扰了他俩的博弈而影响了对弈结果,万俟炔此刻怕是已经惊呼出声了。
棋子快要挤出边缘了。
终于,一局落下。
二人持平。
沈如潇收回手,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没想到他却直接站了起来,转过了身去。
好像就是……
刻意的避开与她对视的每一个瞬间。
对,沈如潇终于确认了!他并不是冷漠到不屑于给她一个眼神。而是在刻意的躲开她!
如果第一次见面,他不认识面前这个人是谁,他不在乎,他有理由说连个眼皮都不抬一下。
可第二次、第三次了。
再加上今早万俟炔告诉她的那些话如果是真的,他究竟在逃避些什么?
“你很像她。”
恭越背对着她的这一声,似乎是在极力的掩饰着什么,声音听起来都有些颤抖。
“她?是谁?”
沈如潇也跟着站了起来,盯着他的宽大的脊背,眉头紧锁。
“你随我来。”
恭越没有转过身来,而是自己先迈了步子,朝屋内走去。沈如潇闻言,跟上了他的步伐。
万俟炔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先走了,自己待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索性一甩袖,又跟上了两人。
到了屋内,恭越径直走向暗匣,拿出了那个紫檀木的盒子。
取出了最上面的一封信,依旧背对着沈如潇,将信拿在手里递了出去,“你看看。”
少女不解,但还是上前一步,双手接过了那封纸张非常平整的信,沿着中间的折痕,翻开。
“思齐,此生将薄十八载。”
是那封信,之前拿在恭越手中日日反复研读的信。
沈如潇看到第一行字的时候,就已经有些不敢相信了。
她继续往下看着,捏着信的两只手已经开始颤抖了起来。
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她曾亲手写下的,尤其是这封,她再熟悉不过了!
因为她写了不止一封,而她每写完一封,都要连带着前几日写过的再从头看一遍。
她几乎像是背课文一样,将这些话烂熟于心。
第一封:
“思齐,此生将薄十八载。自混沌孟婆应君之求,许我反渡忘川之日起,日夜潜移,未曾有一刻忘卿之言。无从知起故都山河是否已接替千年矣?樊川东流,渭河汤汤,魂灵飘兮不得归故乡。盖报以孟婆生生相错之言,我偏要做这虔诚祈祷的手掌,世世倔强……”
后面还有很长很长,沈如潇不用再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了。
她只需要大概扫一眼就能想起来,这跟她写的东西完全一模一样。只有纸张不一样。
当初她写这封信的时候,是在高二的晚自习上,用了一张非常唯美的白鹿信纸写的。
“你怎么会有这封信?”这次轮到沈如潇来质问他了。
她虽然已经相信了他就是她信中所思念之人,但这来自另一个时空的信,是从什么渠道传送到了这个世界的他手中去了?
“我手里不止有这一封。”恭越依旧背对着他站的笔直。
沈如潇心下紧张了起来,这才越过他,扫到了桌子上的那只紫檀木匣子,站在她这个方向也能清清楚楚的看见,盒子里还有一沓子信,正整整齐齐的躺在里面。
“你叫我来是看什么?看这些东西是不是我写的吗?”沈如潇语气激动了起来,然后低眸看了眼手中的那张纸,将她暂且搁在了桌子上,“你还要让我看第二封,第三封吗?我不用看,我现在手里没有任何东西,我来说给你听。”
沈如潇眼中已有泪光在打转,“第二封。”少女顿了顿,继续说道,“思齐,正历壬寅虎年初一已逝,吾心仍困于辛丑岁暮,恨别离,恨光阴,恨朝暮未曾珍数度尽。昨日观现世西戎之女子所著之籍,上述乱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