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帐篷里的Edith就是后悔。她虽然已经将近三天没睡好一觉了,只靠着零星的打盹支撑大脑的运转,但现在的她被胸腔和血管里奔腾的,无源之水般的躁动弄得心神不宁,无法入眠。
不,倒也不是无源之水,她太清楚这种能将皮肤烧红的情绪来自哪里。
第不知多少次因无法控制皱起的眉头太吵而睁开眼后,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索性放弃入睡的想法。
Daryl说“过几天”。过几天是几天?
大家的帐篷其实都离得不远,她刚刚还能听到Carol浅浅的给Sophia说故事的声音,现在已经销声匿迹。而Daryl这一侧,从最开始就没什么响动。
他睡觉时一向很安静,没有烦人的呼噜和梦话,连呼吸都是轻轻的,重不过起伏的胸膛。但是连身都不翻吗?
她说了要等,无论期限,但却几乎是变相逼迫Daryl提早给出答案。太差劲了,她一边辱骂自己一边羞耻得难以自抑地拉毯子盖住脑袋,如果被拒绝了怎么办?他会说什么?是不是太快了?她不该说那些话,怎么就一时冲动没忍住。他会不会觉得不好拒绝?是不是给他添麻烦了。
妈的。妈的。妈的。还不如就保持原样。她缩成一团。胆小鬼,没用,只会说大话的废物,就你也配。
怎么办?明天要怎么面对他。
Edith想不出个所以然。
第二天天刚亮,Edith就轻手轻脚地拉开帐篷链子,趁大家基本都还睡着时溜去了房车上。这是鸵鸟心态,但她不想这么快见到Daryl。
哈哈这还是头一遭。她打开方车的门把自己扔到沙发上。午饭以后吧,至少午饭以后,注定要被宣判的命运,逃避也毫无用处。
Edith伸手准备从架子上随便抽本Dale的书看看打发时间,却碰到了旁边的玻璃瓶。她顿了顿,拿下来放到桌上。
纯白色的五片花瓣和绒质的鹅黄花蕊。装在啤酒瓶里的切罗基玫瑰。装在酒瓶里。Edith好笑地轻轻摇头,捏住其中一枚花瓣。
Daryl融入团队的开始,展现他真挚人格的“猫咪”*。
他不会欺骗,也不会糊弄,无论他最后给出什么回答一定都是出自他的本心。她喜欢这一点,他的坦诚。但也意味着一旦他拒绝,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她得收起自己所有的小聪明。不再有刻意的接近,暧昧的话语,近乎无赖的亲密。
真糟糕。她趴在桌子上。
“嗒”
Edith警觉地起身,手按在匕首上,她没有带长刀——用不上了。
“你怎么起这么早?”
是Carol。
“我来给Sophia那点零食。”Carol准确地打开柜子,侧头冲她道,“我藏了点你给的糖在——你还好吗?”
她的动作慢下来,走过去坐在Edith对面。
“怎么这么问?”Edith单手托着下巴。
Carol双手轻轻贴上她的脸颊抬起来细细查看,皱起眉道:“你看起来比昨天还要憔悴。”
“没什么,只是没睡好,也许是因为我晚餐前打了个盹。”Edith握住她的手腕慢慢拿下来。
Carol知道她不喜欢示弱,只好无言地抿抿嘴回靠到沙发背上。她们刚刚才回来,Edith应该像昨晚的Sophia一样安心地一觉人事不省。她注意到桌上那朵玫瑰。
“你找到它了。”
“它很漂亮。”Edith的指腹从花瓣上划过,轻薄光滑的触感若有似无。
Carol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看了眼窗外道:“Daryl给我的,他相信这朵花为Sophia盛开。Daryl确实和大家之前想的不一样。”
“而且我也能明白你为什么喜欢他。”
Edith垂着眸,食指的指甲在桌上轻轻划拉。剧里Carol和Daryl之间……她想起他们几度共经生死,在终点站再次看到Carol时一路小跑委屈地扑过去的Daryl。
剧里从来没有说明他们之间的联系,可能什么都是,也可能只是家人。
“是Daryl,是不是?”Carol握住她的手,“你疲倦成这样还睡不好的原因。”
“我…”Edith感受着附在手背上的温度。Carol上年来从事家务的手已经不在光滑,手臂上迟迟未消的伤痕会永远伴随着她。她现在不羞于将伤露出来了,或许是因为她遭受的暴力对待已经不再是秘密,或许是她在尝试着从过去的泥潭中挣扎而出。
Edith看着她灰色的眼睛,她笔直地直视回来。她在担心她。
无论他们之间,会不会像剧里一样有没有什么,她都不会讨厌其中的任何一方。
“我给他表白了。”Edith舔了舔嘴唇,“他说这几天会给我答复……”
“你表白了?”Carol惊讶地收起下巴,难以自抑地微笑着,“Well,我以为你还要等一段时间。Good for you,快和我说说。”
Edith的耳尖有点热,Carol的视线由关心转为好奇和打趣。
“你怎么像个初中小姑娘。”Edith嘟嘟囔囔地抱怨。
“年长女性也可以喜欢罗曼史。”Carol撅起嘴道,“特别是我看你努力了这么久,快点说,不然今天大家都吃不上早饭可不怪我。”
无奈地垮下肩膀,Edith慢慢开口。
“是在C.D.C……我当时着急又生气,就,就这样了。”
“你?对他生气?Daryl一定说了什么特别刻薄的话。”
Edith顿了顿道:“可以这么说。”她干脆侧趴在桌上,抬眼看她,“而且我说了会无期限等他的答复,但昨天……”
“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其实问的是别的问题,但听上去可能是一个意思,我不知道。”
“噢。”Carol怜爱地摸摸她的脑袋,就像在摸Sophia,“他会理解的,‘无期限’地等待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