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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张不弱从文书里抬起头时,已是翌日下午。
她埋头在文书里,整整一天一夜,未带夫女一同前来,仆从也不敢提醒,这下倒好,一口气将曹县半年的公文都理清楚了,只是期间未曾吃过一粒米一口水罢了。
张不弱扼腕叹息,转而看向许竹竹的案牍。
却发现那里始终没有人。
从昨日到现在,就是睡也不能一口气睡一天一夜吧?
她揉了揉有些酸疼的后颈,刚想去许竹竹的院子里看看情况,便听一个下人匆匆忙忙地敲响了她的房门。
“进。”
“县令大人,院外有人声称是来给您送信的,说送的是同知的信。”
许竹竹的信?
张不弱轻哂,让人带他进来。
陆点景恭恭敬敬地将信交给她,作势便要出去,张不弱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急道:“请留步。”
他疑惑地停下脚步,便见张不弱风度翩翩地从袖中拿出一封信。
“公子请多等一会,除却这封信,我还需再修一封信,劳烦你带给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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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张?”
许竹竹惊讶地从陆点景手中接过信封。
陆点景腿脚很快,半天的功夫便回到小屋了。
许竹竹被安排在一张摇摇椅上,吱呀吱呀晃悠着拆开陆点景递给她的信。
“且让我看看……”许竹竹将信纸摊平,果然信里说的就是一些意料中的嘱托话,让她伤好了就赶紧回去,县衙里人手奇缺之类的。
越看越愧疚,许竹竹叹息般看了看自己打上竹架的小腿。
不弱啊,她也想回去啊。
也只能在心中隔空答应,盘算着等回去后多做些活儿。
再看另一封信,仅仅只是看到署名,许竹竹整个人就要飞起来了。
陆点景奇道:“若风姐,这是谁给你寄的信啊?”
一直被陆点景喊姐,许竹竹多少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毕竟这人看起来也没比她小多少。
“点景,你以后还是直接喊我名字吧?”
“不管不管,若风姐你救我的时候就是让我喊你姐姐的。”
原来是她让陆点景喊姐姐的啊!
她该死的中二期啊!
许竹竹悔不当初地捂住眼睛,被自己的年少轻狂尴尬的浑身都震了震。
“……所以,若风姐,到底是谁给你寄信呀?”
许竹竹也没想隐瞒,让陆点景轻而易举看到了信上的署名——
裴礼殊。
他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了,这一看就是男子的名字:“若风姐,他是谁啊?”
陆点景离京的早,那时裴礼殊还未在京城里崭露头角。
而来了此处,陆太傅要过隐居的生活,从不打探八卦消息,只顾着每日锻炼他的武艺,想让他有自保能力。
因此,他对裴礼殊丝毫不知情。
许竹竹张嘴刚要答,便听内屋传来了陆浅欢的声音:“点景,帮为娘看一下这锅草药,别让它烧糊了啊。”
对自己娘亲的恐惧战胜了好奇心,陆点景只得一步三回头地看向冲自己招手的许竹竹。
许竹竹有些纳闷地看着从内屋出来的嘴角擒笑的陆浅欢。
“老师,你遇上什么开心事了?”
“嘿,你这混丫头,老师刚帮你解决了一个麻烦,你还不知道感谢老师。”
对上许竹竹迷茫眼神,陆浅欢只能恨铁不成钢地在她额上打了个板栗子:“你这块木头。老师在你这个年纪都有点景了!”
真真是块木头!
许·木头·竹竹脚受伤了,逃不了也动不了,抱起脑袋原地乱窜,嘴里讨饶:“哎呦哎呦,老师你别打了,手打疼了我也是会心疼的!”
“把你这油嘴滑舌的劲儿放自己身上吧!”
“不,算了,你可别油嘴滑舌了,再油嘴滑舌下去,不知道有多少好男子再被你耽误!”
许竹竹冤枉极了,一边挡着陆浅欢的暴击,一边为自己辩驳:“哪有啊!我可是良家人!”
陆浅欢将一个扇子丢给她:“谁都能说这话,你不能说!”
“嘿嘿!谢谢老师的扇子,正热着呢!”
陆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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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竹竹怎么想都想不到,自己今天做的事儿会导致以后的一个小乌龙。
拿了信自然要回信。
后日,陆点景便拿上许竹竹给他的信再次前往县衙。
张不弱与许竹竹有通信的习惯,知道许竹竹写信会考虑很久,但之多不过后日,于是早早便在堂屋内等着了。
可这次,怎么——
三封?
“两张是交给裴礼殊的,一张是给您的。”陆点景伸出手,向她展示着信封。
心下有点疑惑,但张不弱面上仍旧是那派风轻云淡的模样。
陆点景把信一股脑交给了张不弱,也不管张不弱是否还想回信,就心虚地逃离了县衙。
原因无他。
有一封信根本不是许竹竹写的。
……
时间倒回八个时辰前。
许竹竹将信件仔细检查好,确定了没有错别字,整整齐齐地塞进信封中,用米糊黏住了封口。
陆点景看着她把信排排叠好,“若风姐,你写完了?”
她写太久了,占了人书桌,让人等急了吗?
许竹竹贴心地让开自己的位置:“写完了。你是不是也想写?我给你腾个位置吧。”
陆点景点点头。
看着许竹竹杵着拐杖进入内屋,他做贼般看了看四周,眉间的朱砂痣在灯光下显得无比阴郁。
“……希望若风姐不会怪我。”
他端详着许竹竹的信封,模仿着许竹竹的字迹,写上许竹竹的名字,这样就又伪造出了一张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