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
入京的马车停在曹县城门。
“许竹竹啊……许竹竹啊……”赵安念经似的喃喃，把收拾好的包裹递给林净，“包里我装了好多百姓送的麻糖，要吃啊，不吃就浪费了。”
许竹竹道：“成成成，我一定吃一定吃。”
“好敷衍啊你！”赵安不满地撇撇嘴。
和话多的赵安不同，张不弱从来不是个爱说话的，她只道：“许若风，早点回来。”
许竹竹呆了一下，点点头。
林净打开马车门，给许竹竹拿了个小凳。许竹竹上了马车，颇有些惆怅地看着身后的曹县离她越来越远。
犹记得，刚来时那破败的城门，新年的时候已经被张不弱指挥着换上了崭新的漆木门。
她虽答应的好好的，但其实对什么时候能回来没有个把握。
只能寄希望于这次邻国来访不是鸿门宴。
-
087
端阳王府还是一如既往地屹立在那。
京城下了一场大雪，大雪飘飘扬扬，在“端阳王”三个字上堆了不少。
短时间内还会再下，裴礼殊为下人安危着想，喊人先别搭梯子上去扫雪，任它多堆些日子等雪停了再扫。
许竹竹摸了摸门前的顶梁柱，触感有些陌生。她长长叹了口气，看着下人慌慌张张地跑进堂屋去叫裴礼殊，雪被莫大的动静吵到了，掉进狐毛衣领里，一个激灵下来，她想：是熟悉的感觉。
许竹竹忍不住露出了个笑脸。才刚离开那些每天吵吵闹闹的人，她就有些寂寞了。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了些。
她几时这么多愁善感了。
裴礼殊刚出来，就对上了许竹竹弯弯的眉眼。眸中寒气消融，他脚步放缓，似乎怕惊扰了眼前人。
许竹竹似有所感，笑着转头，“我回来啦。”
她回来了。
裴礼殊想要走的再快一点，却忽然想到这是在大门口，会有其他人看到，犹豫了一瞬，红着脸硬生生挪到了许竹竹面前，与许竹竹十指相扣，拉着她进了书房。
下人松了口气，林净从马车上下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明所以地抓着行囊要跟进去，其他人连忙把她拦住。
林净这才恍然大悟，很自觉地去招呼其他人给许竹竹整理包裹。
……
“宝，你和我说实话，陛下现在究竟在担心什么？”
许竹竹开门见山，询问眼前这个陛下“最亲近的弟弟”。
裴礼殊道：“周朝如今外强中干，天灾不断，最近一段时日起义的军团越来越多，内患严重。陛下想要好生招待勾月的公主王子也是在拉拢外援。”
这件事稍做不慎，周朝便会变成一盘散沙。
“我明白了。”许竹竹没有办法装糊涂，毕竟她现在也是皇亲国戚，是皇室的人，“我会好好关照勾月的公主王子。”
她也不想看到那样的场面。
“不只是要关照，”裴礼殊低下头，“你要忍耐。”
许竹竹没什么反应，裴礼殊接着道：“勾月是蛮族，我们是迫于时世与他们来往。我们在下位，所以哪怕他们对你无礼，你也不可以当场发泄。但是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告诉陛下，由陛下亲自联系勾月王，为你讨到道理。只有这样才算是我们占理，才不会惹恼勾月。”
许竹竹笑笑，“你看我有那么大的胆子和他们发火吗？”
她的好脾气是在曹县出了名的。
裴礼殊声音越来越小，“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如果不是因为他烦躁地每天砸东西，顾云瑶急着叫许竹竹回来，许竹竹也不至于连年都没完整过完就赶回来。
顾云瑶和红魏都知道，许竹竹是裴礼殊的定心针。
“……”许竹竹在他的脸上很轻地掐了一下。
手感不错，她满意地多捏了两下，随后浑不在意般道：
“好啦，知道对不起我就好。这就是你给我的赔礼啦，要是再给我生个孩子就更好啦。”
红霞飞上了裴礼殊的脸庞，瞋了许竹竹一眼，“天天想孩子，也没个正形，你能给孩子做什么榜样？”
嘴上说着无关紧要的俏皮话，但裴礼殊的心里忍不住疑惑，许竹竹从来都是个清心寡欲的人，她上次表达出明显诉求的事情还是因为要报恩，要去江南，为何会突然想要起孩子呢？
妻夫两个，同吃同睡，彼此之间都是最了解对方的人。许竹竹自然晓得裴礼殊的疑惑。
但裴礼殊没有像上次一样完全拒绝，给许竹竹留了不少商量的余地，她心中的喜悦就盖过了一切，环住了裴礼殊的腰，含糊道：“孩子还是早点生比较好，我想……”
“有个家。”
新年时，她就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像是一个没有锚点的帆船，飘扬在异世的海洋里，浪潮一个接一个来，好友与爱人都无法作为这个锚点的存在。可这么多年了，许竹竹也知道自己的锚在自己远远触及不到的另一头。
这种随波逐流的感觉让许竹竹惶恐，她羡慕张不弱能有个孩子，羡慕那些和和美美的家庭，所以她也想有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
等孩子长大了，就会有孙子，会有曾孙，她会有许许多多的家人，她可以在这个世界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这些话没有办法直接地告诉裴礼殊，许竹竹只能这么回答。
裴礼殊一愣，想起许竹竹没有双亲，也没有其他亲人，有些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等事情都结束，我就给你生个孩子。”
“谢谢你，”许竹竹搂紧了裴礼殊，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没有丝毫欲望，却又仿佛包含着巨大的欲望，她呢喃，“裴礼殊，我爱你。”
她知道裴礼殊懂她。
-
088
裴礼殊要在宫里住上半月，许竹竹也得到允许可以陪在裴礼殊身边，被安排住进了粤安宫。
但裴礼殊白日里要和陛下一起处理公务，她想陪也不知道怎么陪。
宫里比不得曹县的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