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谢轻卿已经缩到角落里去了,明明躺在一张床上,又像隔了十万八千里。
抖动的睫翼睡得有些不安稳,不施脂粉的脸上没有血色。
萧疏楼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唇瓣,好像猪八戒吃人参果。
还想,还想,再来一次。
一卷青丝偷渡进他的领地里,萧疏楼蹑手蹑脚地将它提起,转手凑近嗅了嗅。
嗯,是姑射花的味道。
算起年份来,他与谢轻卿是该有个孩子了。
只是不知为何,谢轻卿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
萧疏楼不免心生疑惑,时时刻刻盯着菊院的吃食,生怕哪个不长眼的把避子汤混了进去。
莫非......
萧疏楼支楞起精神来,坐在床前恍惚了一阵,失魂落魄地走出去。
“王爷,您这是......”
萧疏楼双目无神地看着院里的梧桐树,道:“陈四,去找周大夫。”
“哎。”陈管事没多问,这种床第之事,难以启齿也是应该的。
没成想,这大夫竟然是给秦王自己找的。
萧疏楼一语不发,面色沉重地坐在周大夫面前,伸出手去,仿佛在等着周大夫判刑。
“王爷,您身体康健,并无大碍。”周大夫笑得慈祥。
周老是军中的大夫,跟着萧疏楼有些年头,多少次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陈四都看在眼里。
萧疏楼对他更是敬重有加,却也说不出口。
“本王,身体是否有疾......”
这些年战场上的刀伤剑伤不少,可也没伤到根本。
萧疏楼问得断断续续,周大夫顿了顿道:“无事,一切平安。”
萧疏楼收回手,深吸了一口气,说出来的话却力小声微:“本王是否有,呃,不育之症?”
“无有无有。”周大夫摆手,连声应道,“王爷身体康健,无有的事。”
萧疏楼担忧了一上午的心终于落地,又恢复往日霸气威武的样子。
既然他身子康健,那就是谢轻卿的问题了。
“周老,菊院那边劳您再走一趟。”萧疏楼起身恭敬道。
“王爷,这说哪的话。”周大夫思索道。
他想不明白,为何秦王殿下会怀疑起自己。
一身腱子肉,脚步稳健,脉搏有力,就算是外行看,都知道怎么可能会有不举之症。
不过,听说府里有个姨娘有孕还被处死了。
“本王不懂医,还请周大夫帮看内子。”
萧疏楼干咳了一声,陈管事利落地拿出一锭银子,递到周大夫手上。
“王爷,不是周某不尽力,谢娘子的病周某确实是无能为力。”
周大夫不敢收这银子,谢娘子的病
“若是头上的瘀血化不开,谢娘子的身子是养不回来的。”
“你只需尽力即可。”萧疏楼道。
“周某知道。”周大夫点头道,脸上乐开了花。
据说他们云楚的秦王还是个痴情种。
周大夫知道所言非虚,秦王心里确实住着一个人。
从头到尾都是那个人。
可惜,那姑娘脑子出了点问题,医不得,治不好。
若非前些年闹匪患,想必秦王爷现在膝下儿女成群。
谢娘子的身子就像一座四处漏风的房子。
也就秦王爷愿意拿金子去填一座无底洞。
换作寻常人家,先咳三年,后躺三年,偶感风疾,家里可以处理后事了。
“王爷,李大人求见。”陈管事脚步匆匆地转到他身边。
“周某告退。”
周大夫前脚刚走,李御已经进来了。
“王爷,太牢宴上,臣见一位娘子与谢家独女长得十分相似。”
李御跪在地上,长久不起。
萧疏楼心里泛起一股危机感。
“只是需要王爷您,忍痛割爱。”李御的声音越来越弱。
萧疏楼皱起的眉头能将李御夹死似的。
“谁?”
萧疏楼问的也没有底气,或许已经有了一个他不愿意承认的答案。
“菊院的娘子。”李御的脸几乎是要贴在地上。
这种事情,连他都难以启齿。
将自己的小妾送给别人,即使那人是皇帝,李御也觉得羞愧。
若能牺牲那位娘子,云楚的适龄女子五年无恙,这笔划算的买卖,值得他丢这个人。
“绝无可能。”萧疏楼不容他话讲完,直接将其打断。
“王爷,昔日楚庄王绝缨之宴,汉祖也使得公主和亲......”
“嗯?”萧疏楼嗤笑一声,道:“你倒是与我论起理来了。”
“昔日楚庄王绝缨之宴,换得楚国春秋五霸,汉祖公主和亲,换得开汉太平,这些不假。”
“楚以霸而灭,汉以强而亡。”
“今日送这个,明日送那个,最后是不是连本王都得献上人头换太平?”
“可是王爷云楚的女子......”李御挪着膝盖向前恳求道。
“李御,本王问你,你为何追随本王。”萧疏楼道。
为什么?
李御恍惚了一阵,久久答不上来。
“此事休要再提,今年云楚愿意多交些钱粮,也不选秀女,皇帝若是不愿,让他自己来。”
萧疏楼不与他再多说,拂袖而去。
这种事,李御也能说得出口。
萧疏楼噎着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让他把谢轻卿献给上京城那位,这辈子都不可能。
独留李御瘫坐在大殿上出神,秦王这番话算是把他问着了。
他为何留在云楚。
从上京城辞官后,他原本是想隐居山林,不问世事。
因为,听见了云楚的秦王开仓济民的事,看见秦王为云楚出生入死。
李御被他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