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来如山倒。
菊院的娘子前几日还在太牢宴上神采奕奕,这几日染了风寒一副快死的样子。
都快入夏了,屋里烧得跟火焰山似的。
周大夫来看过一次,摇头直溜了出去,看样子是治不好了。
梅院的姨娘三三五五聚在一起,托谢轻卿的福,自打王爷回来谁都没见上几面。
这么看来就说得通了。
“我当是怎么着,平日里不声不响的谢娘子,忽地一鸣惊人。”凌姨娘说得眉飞色舞,仿佛是她眼真真瞧见那样。
“合着是回光返照,急着给自己挣个棺材本。”
说着大伙都笑了起来,江乔当头泼了一盆水进去,凌姨娘里外都湿透了。
“江乔!你!”
凌姨娘掐着腰指着江乔,提起手来,一巴掌停在了半空中。
“王爷罚你磕头还是谢娘子替你求情,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江乔把盆摔在地上,见凌姨娘不敢动弹,其他姨娘也不敢噤声,还以为大家伙怕了她。
“谁要给自己挣个棺材本?”萧疏楼的声音冷冷地从背后传来。
秦王爷......
怎么可能会到后院来?
江乔还以为自己幻听了,腿脚一软跪了下去。
陈四跟在身后,冷风飕飕地灌着他的脑门。
谢娘子的事太过凶险,秦王爷愁的一脸菜青色,这还有人说棺材的事。
明摆着就是咒谢娘子。
“陈四,秦王府出得起一个棺材,有人若是想住棺材里,本王大可成全她。”
萧疏楼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把凌姨娘吓得不轻,身子止不住一个劲地磕头,好像是刻在骨子里的动作。
如果不是江老爷惹出来的祸事,萧疏楼断然不会踏进梅院。
江老爷见秦王府的路子走不通,又打起了上京城的注意。
让江家姐妹去上京城,献给皇帝。
既替了云楚秀女的名额,又能死了江老爷的心,一举两得。
李御也觉得是好事,况且江柔也会跳破阵乐,没准能搭上皇帝。
江柔一个人去上京城,他不放心,只能让江乔一起去。
“江乔侍寝。”萧疏楼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江乔不明白,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萧疏楼竟然让她侍寝。
昏暗的光线并不是指引她去往梧桐院,而是大殿的方向走去。
江乔跪在大殿上,心里揣揣不安地东张西望。
萧疏楼穿着一身拖地长袍,随性地坐在殿上,道:“进府几年了?”
“两年,三年,”江乔数不清了,含糊道。
“本王想让你和江柔去上京城。”萧疏楼道。
“上京城?”江乔疑声惊呼道。
“本王要你替云楚的百姓说上几句话。”萧疏楼说得认真。
“王爷,江乔什么都不会,头脑简单,四肢也不怎么发达。”
“你和谢轻卿很像,什么都不会,又什么都会。”萧疏楼道,“只是没到时候。”
“云楚今年要五个秀女,江柔会跳破阵乐,而且跳的不错,可以网开一面。”
“本王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需跟着你妹妹去上京城,看着她,就像看着谢轻卿那样。”
“你母亲就你一个女儿,膝下也没有个傍身的孩子,有顾虑也是正常的。”
“以后秦王府就是你的母家,你娘本王也会好生照看。”
“若是不想去,本王也不逼你,留在王府和以前一样。”
江乔不假思索道:“王爷,我去。”
原本江家送进府里来的人不是她。
这种讨好王爷,一本万利的事情本该是大娘子的嫡女才有此机会。
不过谁又能说得准呢?
说不定,秦王府是个狼窝,有去无回,还得赔上女儿的性命。
大娘子一哭,什么都有了,她娘就什么都没了。
即使她也怕得要死,努力挣扎,在他们眼里如同一只随时可以捏死的虫子一样。
进府的第二天,秦王让她去接近菊院的娘子,只要能跟菊院的娘子好上,她就可以留下来。
江府的事,秦王会帮她照看。
事实也如此。
这些年江祁山对她娘好了不少,隔三岔五嬷嬷还会给她带信进来。
头一次她靠自己让娘过上好日子。
除了她娘,江乔又多了一个记挂的人。
“还有一件事,想请王爷答应。”江乔磕了一个头道。
“何事?”萧疏楼道。
“请王爷放谢娘子出府。”
“放肆!”萧疏楼的声高了几个调,回荡在大殿之上,不怒自威。
江乔虽然怕,却也壮起胆子,道:“还请王爷放谢娘子出府。”
“这是江乔欠谢娘子的,请王爷还了妾的心愿。”
萧疏楼没有回应她,这种事就算是敷衍糊弄,他也说不出口。
“你不欠她。”萧疏楼顾此言彼,道:“是本王欠她的,本王自然会还。”
江乔又被抬回梅院,里里外外的灯都亮了起来,等着看戏。
陈管事又宣了陈姨娘侍寝,梅院的烛火又熄了下去。
萧疏楼将人丢在梧桐院里躺着,人一溜烟翻过菊院的墙。
屋里的火碳烧得又热又旺,萧疏楼一推门便冒火星子。
明日,他要将江家姐妹送走。
明日,谢轻卿便要开颅取出血块。
“殿下来了。”谢轻卿支起身子道。
“躺着吧。”萧疏楼坐在床沿,生怕自己的呼吸惊扰了她。
“殿下,拿斧头劈开我的脑袋,然后缝起来,我会不会变丑啊。”谢轻卿迫不及待地问道。
萧疏楼以为她在害怕,沉声道:“不知道,不过轻卿这么漂亮,不碍事。”
“殿下,我要是变丑了,您赶我走的时候,能不能